原來同濟是村裡的幹部,工作組同志來了肯定通知他開會。那傍晚開完會,同濟憋著屎,趕緊的往外跑,因為街上牆頭邊上有個茅房,他一頭鑽進去方便。
茅房本也是爛磚排的,磚縫空隙大。他蹲在那兒,無意看見了宗肖的舉動。
工作組同志也剛出來,與特務正好碰面,兩特務伸手從懷裡掏槍。工作組同志見是陌生人,動作一看就是受過訓練的。也飛快的撥槍射擊,兩特務當場斃命。
槍聲引來了後面的皇協軍,工作組同志怕在村裡給百姓帶來傷亡,邊打邊撤出村去了。最後被堵在破廟全部戰死。
同濟躲過了這一劫,但他卻明白,這工作組七位同志的死與宗肖有直接的關糸。如果讓宗肖逍遙法外,那是對不起黨的。可想想宗肖確確實實對自己幫過了少忙,他之所以疏遠宗肖是形勢的需要,他必須讓人們看出來,他徹底與這個富農沒有關糸了,他才有立足之地。
但他必須敲山震虎地,震震宗肖。他怕宗肖狗急跳牆。在找宗肖前從農會主席那兒借駁殼槍,他假裝,出村一趟,回來還給農會主席。農會主席也沒多想,世道這麼亂,防身是必須的,便把佩槍借給了同濟。
農會主席為了心,再三囑咐他,如遇情況,儘量別掏槍,雖是二十響的駁殼槍,實際就給你留了三發子丨彈丨。這種槍後座力強,瞄準都挺費勁,只有一定的使用經驗,才掌握的好射擊要領。
同濟知道,他只是為了防身,宗肖如果不反抗,他不會掏槍。
到了宗肖家裡,他正喝酒。同濟看了酒菜冷冷地,這是慶功酒吧?高興了?
宗肖見同濟面沉似水,有些蒙。忙,這年頭不求有功,只求沒過。高什麼興?哭都沒地去。
是嘛?林宗肖!你個狗漢奸!出賣革命同志,你竟然還在家裡飲酒作樂。你好大的狗膽!突然同濟一聲斷喝。一支黑洞洞的槍口指住了宗肖的腦袋。
宗肖做夢也沒想到,東窗事發來的這麼快。嚇得他撲通一下就跪在地上了。磕頭如雞刨米,連聲,大兄弟,親兄弟,快幫幫我。你不幫我,***不點了我燈,也要把我零剮了。你們怎麼這麼快知道的?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你做的滴水不漏,可能嗎?起來吧,目前這事就我一個人知道。不然你還有機會喝酒?早吃槍子了。我今就是看在咱過去的情份上,才沒抓你。
宗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跑出去咣噹一下子去把大門二門全關了。臉上嚇的都沒人模樣了,一點血色都沒了。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只要你不把這事捅出去,我這輩子給你當牛做馬,你千千萬可別出去。宗肖一個勁的作揖。
同濟把駁殼槍,又插進腰裡,收好。看著頭上冒著大汗的宗肖。道,這事知地知你知我知,決對不能走露半點風聲,真要那樣,我也死定了。知情不報,同樣沒好果子吃!唉,誰叫咱兩是兄弟呢?
宗肖連忙從炕洞的瓦罐裡摸出五百塊白花花的大洋來,大兄弟,這是皇協軍那邊賞的,你都拿去,拿去!我不缺這個。
同濟活這麼大歲數也沒見過這麼多大洋,一陣眼暈。俺的親孃誒,五百塊大洋,能買多少頭牛啊,能制幾畝良田呀!簡直是在做夢!
宗肖看出了直愣愣的同濟,不由他分。找了塊布把五百大洋包好,塞進同濟的懷裡。
同濟就這樣放了宗肖一馬。
可是蒼有眼,解放金城縣那年,從敵偽的檔案材料裡發現了一份秘密檔案。記述的卻是林某某年某時,來縣皇協軍舉報某村有*,並被殲滅。並賞現大洋五百以資鼓勵。
時間地點都對,唯獨舉報人,只寫了個林某。大堤村姓林的佔以半多點。究竟誰是舉報人?
當時上級也曾懷疑過,是地主富農乾的。也曾懷疑過是宗肖,卻沒有任何證據是他乾的。當時接見這林某的是皇協軍總隊長。可在有次戰鬥中被我方擊斃了。
上級專門派人在大堤村進行調查,在很久也沒有弄出頭緒來。那段日子裡宗肖如熱鍋上的螞蟻,看到街上的毎一個好象都在議論他,在背影后指指點點的懷疑他。他坐臥不安,茶飯不思,不知道什麼時候咣的一聲門開了。幾支長短槍衝著他。
想想心裡就直哆嗦,尤其半夜裡常被惡夢驚醒,夢見同濟嘩啦一下子把洋錢都撒到他的臉上,衝他獰笑,宗肖,你這些現大洋都還給你,多少錢也買不老子的命。你去死吧!哈哈哈......。醒來滿頭是汗,老婆見他成宿的折騰。心裡擔心會發生什麼事,宗肖哪裡敢給她提半個字啊。
宗肖成疑神疑鬼,度日如年。同濟比他也強不到那兒去,他後悔死了拿了宗肖的五百大洋。他知道那五百大洋是用七個同志的命換來的。只要讓政府查到了,他死上八回都有了。叛變通敵,與狗漢奸攪在一起。不用政府饒不了他,村裡的老少爺們吐沫星子也會淹子他。
每他也在提心吊膽,如坐針氈,他怕的不是別的,怕的是宗肖被查出來。他深知宗肖是個軟骨的東西。一旦事情敗露,他肯定會眨那時他和宗肖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跑不了我也跳不了他。到那時什麼也晚了。
他有心趁夜黑風高的氣,把宗肖幹掉殺人滅口。但又一轉念,又怕弄巧成拙,平時沒事,怎麼偏偏這節骨眼上被人幹了呢?政府在順藤摸瓜找到他這兒來,豈不是引火上身,自投羅網,不打自招嗎?
煎熬的日子總算捱過去了,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真的讓他崩潰,死無對證,這樁懸案就這樣過去了。
那時鬥爭形勢很嚴,農村也不例外,發動群掲發,並展開批評與自我批評。同濟被人舉報有問題。原因是家裡來了客,從大隊倉庫保管那兒借了幾斤高粱,一直沒還上。村幹部也被擼了,宗肖也沒走運,隔三岔五的被壓著去開會,自己揭發自己的講究奢侈罪校
幾年後同濟藉著自己根紅苗正,又在村裡當上了幹部。在村裡又有了一地坐。宗肖仍是地主富農,永遠是挨批挨鬥的主。宗肖在當時被批的死去活來,紅衛兵一撥接-撥的來,他每次都要陪著挨批。
帶高帽,坐土飛機,捆起來往房樑上拉,不老實就拉一繩,胳膊手晼子,都想被勒折。從早晨批鬥一直到晚上,不讓吃不讓喝,跪在臺上交待問題。
同濟領著群眾拿著語錄本,一遍一遍喊著口號,振臂高呼,打倒地主富農林宗肖。
這讓林宗肖徹底的絕望了,你個同濟,見死不救,往死裡整我啊!真的看穿你了。
宗肖想的沒錯,同濟就是想往死裡他。五百大洋隨時都能要了他的命,他必須把這唯一的活口乾掉,他才有生路。他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有這樣他才有平安無事。
宗肖看透了同濟借刀殺饒目的,他也下了決心,我活不成,也決不讓你子舒坦。咬不死你也讓你噁心,他不敢提給同濟五百大洋的事,那樣他死的會更快。在一次批鬥會上讓他交待揭問題,他反咬一口,我的罪行都交待了,只是有個問題我不敢。
當時紅衛兵頭頭就讓他,他,我現在覺悟提高了,過去是不知者無罪,現在應是反戈一擊有功。去年秋的晚上,發現同濟去扒生產隊的山藥了,弄了一筐,上面還蓋了草。那草蓋的不嚴實,被我發現了!我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