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行裡原來寫著逃奴偷竊,姓名、籍貫、畫像都有,除了畫像,其他都與盧瑥安的對的上。
盧瑥安不禁微笑道:“十數年夫夫,吳英祈連我的相貌都不記得,醜化成這樣?”
讓盧瑥安不知道是嘲弄好,替原身不值好,還是慶幸好。
多虧吳英祈不記得,他一個哥兒又託著福親王的福,隱姓埋名,才逍遙快活了到現在,沒有被抓進獄中屈打成招。
儘管盧瑥安面露微笑,可當像他所說的,十數年夫夫,夫君卻連他的相貌都不記得,還指控他、通緝他,盧瑥安內心得多傷心?
秦敘給盧瑥安又夾了一件桂花糕,柔聲道:“就是畫醜了,你才沒有被抓到。”
盧瑥安輕輕一笑,把這張通緝令壓在一旁,又開啟案卷,從頭開始細看,看吳英祈究竟舉報他偷了什麼東西,有什麼證人和證據。
盧瑥安在看案卷,秦敘則一直盯著盧瑥安,沒有放過盧瑥安臉上的任何表情。
在吃過桂花糕之後,盧瑥安的神態看起來,似乎平靜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想看個究竟,又不敢真正開啟油布包,看到殘酷的現實。在他的臉上,似乎有嘆息,似乎有嘲弄,後來漸漸轉向嚴肅,最後歸於平靜,似乎被指控的雜役哥兒,與他毫無關係。
看完指控,盧瑥安對被誣陷的事有了大致的瞭解,他抬眼問道:“這份案卷你需要帶回去,那麼,我可以抄寫一份嗎?”
“不行,不能全部洩`露。”要是抄了,豈不是會像他母后一樣,天天讀著別的妃子的晉封奏摺的讚語以淚洗臉?而且實際上,也不能被別人全部抄寫。只是盧瑥安想看——抄了也的確對他有用——
秦敘改口道:“你可以摘抄部分字眼。”
“好,謝了。”盧瑥安對秦敘輕輕一笑,取過紙筆,把關鍵點記錄下來。
秦敘還是一直看著他。
只見盧瑥安眼神認真,手指上佈滿了錯手割傷自己的刀痕,想必盡是當木匠雕刻時、為了養家餬口所留下的痕跡。而盧瑥安的字跡俊秀飄逸,與他御筆親封的探花的字跡如出一撤。
秦敘心下暗歎,究竟要有多愛慕,才能寫出幾乎一樣的字跡。
原本以為今夜會見到一個棄夫的崩潰,他本無意親自過來,可盧瑥安下午的種種神態,以及過往遭遇,都深深地感染了他。秦敘帶了桂花糕,帶著滿腹安慰過來,豈料盧瑥安卻神色鎮靜,沒哭沒鬧,像個沒有被傷害過的人一樣,這是何等的堅強?
又見他身後長髮上的水珠,還在不斷的滴落在地上,彷彿是一個棄夫背後的淚水。
可能,是不想在他這個外人面前示弱吧。
秦敘心中嘆息,卻不知如何安慰。盧瑥安表面鎮靜,他準備好的話語都毫無用處。
儘管如此,秦敘還是開口說了:“盧大師,本朝律法清明,必定會還你清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盧瑥安對著關鍵字眼,確保沒有看漏看錯,順口“嗯”了一聲。
秦敘又道:“探花若是真的拋棄糟糠,犯了三不去的律法,損害名聲,品格上也不配為官。”
盧瑥安繼續低頭抄寫:“不敢說,之後再看吧。”
……
在盧瑥安提筆摘抄的時候,聽到門外傳來一把歡欣的男聲:
“盧大師你還沒睡嗎!正好!今日我向叔伯們推薦你了!明日二叔三叔六叔會來一起登門拜訪你!我明日當值不在,提前告訴你他們想雕什麼作品——”
這聲音太熟悉了,就是福親王的聲音。
剛聞其聲,便見其人,福親王帶著喜訊快步走過來,踏進房門,就見到房間裡居然坐著一個陌生男人,他愣住。
秦敘轉過頭去,也見到了他的親弟弟。
四目相對,時間在剎那間靜止。
一個驚訝,一個驚怒。
福親王:“??!!!”我兄長到我別院的房間裡夜會盧大師幹啥?
秦敘:“……”哦,原來朕的親弟弟就是這樣任意私闖待嫁哥兒的房間的。
☆、糟糠原配(15)
在僵硬之中,福親王還聞到了房裡傳來香甜軟糯的桂花糕的味道。
雖然渾身僵硬,可福親王還是腦子靈活。他想到,既然他皇兄來都來了,連桂花糕都吃上了,可他皇兄也不知會一聲他這個別院的主人!
悄悄摸摸的,孤男寡男共處一室還能做什麼?
就算要找盧大師做核雕,託下屬,託他,總之託人來辦,甚至把人召進宮去不就行了。
用得著連皇宮都不回,親自來到他的別院,來尋盧大師徹夜深談嘛?
福親王轉動眼珠,又瞄到了盧瑥安那一頭溼漉漉的長髮。
才剛出浴呢這是。
在電光火石之間,從小到大都不幹正事的福親王,驚覺自己似乎撞破了什麼!
儘管想了很多,但種種思考,只在一瞬間。
在盧瑥安還沒收好案卷和抄紙、秦敘剛要開口指責的時候,福親王渾身一抖,接著急匆匆地說了聲“打擾了!告辭!明日之事我託秋菊轉告你!”
說罷,福親王就腳底抹油,一溜煙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在福親王閃走之後,秦敘抿了一口茶,狀似不經意地問起:“我這不著調的弟弟給你添麻煩了,他經常這樣夜闖?”
“沒有沒有,慎臺正人君子,言行有禮,而且另有住處,甚少過來,”雖然實際上是有,但在秦敘面前,盧瑥安還是替人好的福親王說好話:“多得慎臺照顧,我才能暫住在這兒。早前我寫信請父親上京長住,等他來了,與我一起叨擾慎臺兄並不妥,所以想找一間各方面都滿意的。只是這段日子需要完成核雕的漆工,以及慎臺送給蔡先生的壽禮,於是暫時還沒尋到。這幾天得空了好好尋找,等一買下,我就搬走。”
秦敘聽了,心中另有計較,道了聲:“好。”
盧瑥安的確是準備搬走的。
此處雖好,但他為福親王的漆工已完成,沒理由帶著即將進京的父親寄人籬下。
盧瑥安回答完,為福親王和自己解釋過,沒把此事放在心上。他繼續埋頭,一一核對關鍵詞有沒有抄錯、抄漏。
而此時的福親王,其實並沒有閃遠。他躲在盧瑥安的院子外牆之下,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
雖然他從小到大都怕被他親兄狠揍,可是,就算是他親兄,也不能和一個哥兒深夜獨處啊?
尤其是,他親兄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
真的太明顯了,怎麼不見他親兄有閒情逸致出宮找他吃夜宵,反而找盧大師?就算盧大師嫁過人,也不能深夜會面這麼隨意吧。
福親王是把自己排除在外了,他嗓門兒大,盧大師應該聽得見,而且盧大師房裡有燈光,房門也打開了,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