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跟襯衣領角下的銀色小別針交相輝映,金屬獨有的冷光閃爍,透出一股莫名的涼意。
這股涼意好像直接從裴嘉裕那邊侵染到了錢輝身上,冰得錢輝一個激靈晃了晃腳,而後不尷不尬地扯了扯嘴角,“原來是等裴太太啊,確實不好打擾,裴先生,那我就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聊。”
卻是把裴嘉裕質疑兩人關係的這個事給含糊跳過不準備細說。
可就從裴嘉裕的話都那麼直接了錢輝也沒有表示就能看出來,這個錢輝真跟他不熟,還有可能就是單方面的認識。
錢輝拉著行李箱咕嚕嚕地快步走了,就怕裴嘉裕確定兩人其實不認識,然後就來問他名字。
兩人確實不熟,乃至都算不上認識,就是錢輝曾經在一次畫展中有幸遠遠看見過裴嘉裕,今天這突然看見換了眼鏡的裴嘉裕,一開始他都還沒敢認。
可裴嘉裕的身姿氣質以及長相是很難讓人忘記的,特別是錢輝對裴嘉裕一直都懷有深深的羨慕嫉妒。
錢輝是聽說埃斯瑞先生出現在南城鴿子展上才匆匆連夜趕來,就盼著自己能走個狗屎運跟埃斯瑞先生碰上,然後他再展現一番自己的才華,說不定自己就遇見了伯樂從此走出窮畫家的窘境過上名利雙收的好日子。
這不是一出機場認出了裴嘉裕,錢輝略一猶豫,就腦子一抽想要上前攀關係,假裝自己跟對方很熟麼。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哪怕突然走上來一個自己記不住態度卻特別熟稔的人,少不得要客套一番,到時候他就完全可以假借裴嘉裕貴人多忘事來反客為主,一來二去這不就能順勢真結上一份交情麼。
別看錢輝平時跟他那群窮畫家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對裴嘉裕多有貶低,其實他,或者說他們心裡都可勁兒的羨慕著呢。
要是有機會跟裴嘉裕結交上,一個個的轉頭就能當裴嘉裕身邊表忠心表得汪汪叫的犬。
裴嘉裕自己平時醉心於圍著老婆孩子轉,頂多也就是給學生上上課自己畫個畫,偶爾參加個什麼藝術展,畫廊約畫都是固定那幾家,生活圈子很小,沒覺得自己有什麼特殊的。
可在油畫界,南大的裴嘉裕卻是頗有名氣的後起之秀,被很多人稱讚有靈性,話裡話外都是讚揚。
可以這麼說,如果裴嘉裕願意幫誰一把,那個人再有點能力,很快就可以在繪畫界裡嶄露頭角。
雖然比不得大師國手,在油畫界裡裴嘉裕還是很有些人脈關係網的。
可惜裴嘉裕是個不上道的,或者說很小心眼,他才一提到埃斯瑞先生呢這就馬上用警惕敵視的眼神防備著他。
錢輝離開了,撇撇嘴用無數的鄙視謾罵掩蓋自己的失落與尷尬。
裴嘉裕打發了一個潛在情敵,雖然這人識趣地離開了,可到底還是心裡不大舒坦。裴嘉裕就抿著唇板著臉站在那裡,想了很多事,都是關於如何更好的保衛自己家庭婚姻的。
裴嘉裕瞭解自己老婆,只有在傾注了感情給予了信任的人面前才會露出柔軟的一面,可在外卻是個很有獨立意識與判斷力的性子。
或許是跟她多年留學獨自生活的經歷有關,在行事上哪怕涉及感情也頗為乾淨利落,判斷跟決定也不受外界影響,對待感情總是先理智後放縱,理智的判斷這個人是否值得自己投入感情,確定以後就是全身心的放縱自己沉浸其中。
當初跟裴嘉裕確定關係的時候還是她直接問了裴嘉裕自己的意願,等裴嘉裕紅著臉吭哧吭哧小小聲說了自己有心動,於是宋明月就放心地跟裴嘉裕表白並提出交往了。
等到要結婚的時候,也是宋明月先詢問裴嘉裕對結婚這個事有什麼想法,裴嘉裕自然是想著能結婚最好,不能的話他也可以再等等,等宋明月願意了再回來問問。
可以說兩人的感情婚姻說到底都是宋明月在主導,裴嘉裕明白,如果自己老婆真對他失望了或者沒感情了,絕對不會一邊維持表面的婚姻一邊跟別的男人來往。
所以裴嘉裕確定了保衛婚姻的主要方針,剛才那半個小時更多的都是在腦袋裡一邊反省自己哪裡做得不夠,一邊思考自己還能在哪些方面做得更好。
最後裴嘉裕突然發現,結婚這麼久自己居然都沒有特意給老婆準備過禮物,不是那種給老婆閨女都要準備的各種節日禮物,而是更具有愛情浪漫色彩的驚喜。
裴嘉裕頓時一愣,心裡還有點兒慌,再傻他也知道女人最不喜歡的就是他這種生活乏味毫無情趣可言的男人。
想到自己老婆很可能一次次的失望最後已經對他不再抱有期待,甚至當初的愛情也在成田的菜米油鹽裡消磨殆盡,裴嘉裕眉頭皺得更緊了,一種迫在眉睫的危機感越發強烈。
裴嘉裕站不住了,抬頭左右張望,恰好看見了等候廳裡靠牆的角落那邊放著作為點綴的一盆鮮豔花卉。
在飛機上飛了十二個多小時,再加上時區的混亂,哪怕在飛機上小憩了片刻,下飛機的時候宋明月還是很累,從骨頭縫裡鑽出來的疲倦很難受,壓得人喘口氣都覺得費力。
想到老公就在外面等著她,宋明月笑了笑,渾身稍微恢復了一點勁頭,腳下步子邁得更大更快。
出去的時候也才帶了一個行李箱,可回來的時候卻有了兩個,宋明月在履帶那裡取了行李箱,挎好小包一手一隻拖著行李箱走得飛快。
過了幾個拐彎通道,最後拐過一個直角彎,宋明月下意識抬頭張望尋找,卻沒看見人。
這個航班抵達的時間點,能來機場接家人朋友的並不多,畢竟現在網約車方便不說,機場外面還都會停著算著航班等客人的計程車,更別說還有機場直通大巴,交通方便得很。
如果沒什麼事,誰也不會早上三四點就出門趕過來——除非就住在機場附近,否則居民區都挺遠的。
宋明月本以為出來就能看見鶴立雞群站在某個最顯眼處等著自己的老公,卻沒想看來看去都沒找到人。
難道是開車過來的路上出了什麼事?宋明月心裡一緊,連忙放開行李箱拉桿就低頭去翻包包裡的手機。
低頭的她自然沒看見大廳門口那裡有個男人逆著人潮往裡面跑,懷裡還護著一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
這個時間點還沒到鮮花店開門的時候,裴嘉裕開著車去找了好半晌才運氣很好的碰見了開了個小門接貨的鮮花店,連忙停車跑去找老闆說情,希望對方能現在就賣給他一束。
機場附近的物價本來就貴,再加上裴嘉裕要得急,這束花可是裴嘉裕花了大價錢才買到的。
要是平時,裴嘉裕是絕對會認為這花不值得買的,可今天裴嘉裕卻掏錢掏得很乾脆,根本就沒心思多想,就想著買了快點回機場,怕老婆等久了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