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先生過獎了,很高興能讓您和夫人喜歡。我的解說可能會比較無趣,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
自己給自己的作品當解說員,這還是裴嘉裕第一次做,對自己的解說能力不太自信。
好在埃斯瑞先生是真的不介意,他想要聽的就是裴嘉裕創作這幅畫的時候是如何構思的,創作過程中的想法有什麼樣的變化,另外就是作品中明顯在似朝霞也似晚霞的天邊部分嘗試性的使用了油畫界比較舊派的畫法。
最近這些年雖然埃斯瑞先生沒怎麼自己動過筆,但因為對繪畫的喜愛,他也從沒停止過去研究繪畫。
埃斯瑞先生帶著夫人將足跡留在了二十多個國度,隨身的筆記本上記錄了九十多種古老的繪畫技巧,或是隻剩傳說或是具有童話故事的虛構色彩。
埃斯瑞先生這次走到了種花國,也是想要了解種花民族的傳統繪畫技巧。
非要說起來,裴嘉裕如今的畫自然無法跟世界金字塔頂峰上的那幾層相提並論,可只是那少許的嘗試讓埃斯瑞先生看出來了這是一位跟他有相同想法且本身具有一定天賦的後輩。
看作品的時候埃斯瑞先生認定了創作者應該是一位外表內斂穩重內心卻大膽又感情豐沛的人,等到見了裴嘉裕本人,埃斯瑞先生沒有失望,反而更添幾分驚喜,因為裴嘉裕給他的感覺就是種花國傳說中的“如玉君子”。
基於對彼此的好感,裴嘉裕跟埃斯瑞先生的交談很順利,裴嘉裕為埃斯瑞先生介紹自己創作這幅畫時的心態與想法。
“這幅畫取名為《晨夕》,又用色調覆蓋的方式刻意模糊了早晨與傍晚的霞光,就是為了讓觀畫人產生時間上的懷疑。人一旦陷入想要更準確的認識某樣事物的境地是,因為過多的加入了主觀意識,認知上會產生錯覺……”
其實這個就是色調上的利用,可以說也涉及到了對人心理上的引導,視線錯覺與思維錯覺在繪畫中都是很常見的方式。
裴嘉裕由淺及深簡單說裡自己的構圖與主題,埃斯瑞先生最感興趣的是作品中的色調覆蓋法,也就是在一層層的顏料覆蓋下創作出畫家腦海中一開始就構思出來的畫面。
另外還有斑駁堆砌法,這種手法算是比較粗糙的畫法,不過裴嘉裕將這種畫法的粗糙用在了背景處理上,讓這種屬於是缺點的粗糙變成了另一種不可言說的感覺,總之看了就忍不住想要發自內心的讚歎這一思路的美妙。
油畫的前身是15世紀之前歐洲的蛋彩畫,後來經過尼德蘭油畫之父在繪畫材料等方面的改良正式得到發揚,歐洲油畫到西方油畫,發展至今,繪畫技巧大概性的被歸納為“挫、拍、揉、線、掃、跺、拉、擦、抑、砌、劃、點、刮、塗、擺”等,算是吸取精華更陳出新。
不過到了一定的技術層面,畫家們就會試圖去追尋以前被時代被歷史潮流剔除甚至拋棄的舊派畫法,想要追本溯源從根本上去了解,然後創作出屬於自己的繪畫之道。
埃斯瑞先生聽得連連點頭,偶爾抬手指著《晨夕》上的某一處旁人可能根本就沒注意到的色塊或線條暈染痕跡詢問裴嘉裕。
自己刻畫的小細節都被人看出來了,裴嘉裕自然是很振奮的,兩人談得越發愉快,直接就忘了周遭的其他人跟事。
楊光看兩人聊得興起,也不打擾,跟兩人打了聲招呼,這就笑著領了埃斯瑞太太跟裴樂樂一起去旁邊的休息區等待。
裴樂樂雖然年紀小,可也看出來爸爸現在特別高興,這樣的爸爸可真少見。
回頭看見還在嘗試著用腔調古怪的華語逗自己說話的埃斯瑞夫人,裴樂樂深感自己肩膀上的擔子很重。
裴樂樂的想法很簡單,試想一下要是爸爸為了跟其他男人說話而直接遺忘了媽媽的存在,媽媽肯定會不高興的,女人不高興了,男人總會注意到的,然後作為彌補肯定就會盡快結束交談,就像她爸爸。
現在的狀況是她家老爸很想跟這位先生多聊會兒天,所以裴樂樂認為自己現在的任務就是負責讓這位可憐的被丈夫暫時忽略掉的埃斯瑞夫人能高興一點,晚一點去提醒那位忘了自己的先生該結束聊天。
“埃斯瑞夫人,您是不是去過很多好玩的地方啊?能跟我說說看嗎?”
裴樂樂主動牽了埃斯瑞夫人的手,仰著小臉滿眼好奇又嚮往地看著她。
終於得到東方芭比娃娃的迴應,埃斯瑞夫人當然很高興,“噢上帝,真是一位漂亮又可愛的東方芭比,很高興能為你說一說我的神奇旅行。”
“屋簷下這隻狗的畫法我能看出來大概方法,可有一點,這裡跟這裡,似乎還有別的技巧痕跡。”
“這裡我用的是傳統軟毛筆。”
說到這裡裴嘉裕還有些羞澀,為自己平時獨自創作的“不規矩”,不過也沒有用謊話來敷衍對方。
有些油畫大師其實是很反感這種做法的,在他們看來這就純粹是譁眾取寵,追根究底並沒有什麼卵用。
埃斯瑞先生卻若有所思地點頭,“你們國家的水墨畫很神奇,比油畫早出現了上千年,我很想見識一下。裴,不知道在這方面你有什麼可以推薦的人?”
據說舊派傳統花國人都很珍惜自己的技巧不喜歡外傳,埃斯瑞先生也沒有唐突到直接去找相關機構詢問。
裴嘉裕對國畫圈不算太瞭解,不過靠著岳父的關係,裴嘉裕倒還真認識幾位他自己很敬佩尊敬的國畫大師。
兩人站在走廊上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自然吸引了不少人,不過因為楊光的提前安排,並沒有不識相的人上前打斷兩人的談話。
衛琢玉是聽到訊息後最先過來的人,雖然埃斯瑞先生的風格流派跟他自己的並不一樣,可到了埃斯瑞先生那樣的高度,就算只是聊上幾句也能讓人收穫頗豐。
衛琢玉只是聽說埃斯瑞先生來了會場,興沖沖趕過來卻看見裴嘉裕正站在自己的作品前跟埃斯瑞先生相談甚歡,那種感覺,真不是一盆冷水兜頭潑來就能形容的。
衛琢玉都不知道自己當時腦袋裡到底想了些什麼,似乎想了很多,腦袋都要爆炸了,又似乎什麼都沒想,因為仔細抓取卻又發現腦子裡空空如也。
就這麼一站就是一個多小時。
裴嘉裕那邊跟埃斯瑞先生已經聊完了,這時候終於想起自己女兒來了,頓時一股涼氣從尾椎骨嗖地一下就沿著背脊骨躥到了頭蓋骨。
裴嘉裕嚇得一個激靈,轉頭到處找女兒,差點都嚇哭了。
埃斯瑞先生一開始還沒看明白,就覺得這位跟自己很聊得來的小友臉色不對,神色也格外慌亂,連忙詢問發生聊什麼。
裴嘉裕都顧不得對埃斯瑞先生帶上敬語了,喉結滑動,好幾個呼吸後才說出話來,“我的女兒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