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可鑑,我真不知道,我甚至不清楚前因後果,不清楚為何衛朗如此暴躁,不過為了一個姑娘,便把當年並肩作戰的親兄弟送進這挨千刀的水牢。
可沒人信我,衛朗尤其不信我。
勉強撐到第六日,我已經站不起來了,全身泡得浮腫不堪,有一線光從牢頂的磚縫裡穿過來,落在我眼前,我發現在南境打仗曬黑了的面板被那水泡得嫩透白,一捏彷彿能滲出水來。
籠子上的鐵鏽粘在我頭髮上、我身上,陳舊不堪的金屬味道混合著陰寒溼腥的池水味道,令人作嘔。可我又吐不出來什麼東西,這幾日都沒有飯吃,胃中空無一物。
我費力抬頭看了看那一線光亮,那時候我覺得這大概是我生命中最後一線光,死亡的感覺來得如此強烈又如此平靜,目珠機械地轉了轉,眼風落在下方混暗無邊的池水中,我想,不如下一次機關啟動,我在水中不要掙扎費力了,且由著這不太好聞的水流進我的口鼻之中罷。
但我仍有一絲不甘心。
我覺得自己死得不甚明白。
作為大錦的王爺,作為南境的將軍,我應當為國祚昌隆鞠躬盡瘁,應當為邊疆安穩馬革裹屍。可現在,我要在這麼個鬼地方悄沒聲兒地被水淹死,日後史書連記載都要靠胡思亂想胡謅八扯,這算個什麼事兒呀,想來就不能瞑目,不得痛快。
機關又啟動,鐵籠緩緩下沉直至貼近水面,我頹然靠在籠子裡,離死亡如此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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