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甜食?”
“季然愛吃。”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方廷是個對人類幼崽天生喪失喜愛之情的人,他只喜歡聰明人,對季成川家那個被寵上天又任性無知的大侄子一向沒什麼好感,結果自從季然回來,季成川周身的精英氣質幾乎都被名為“父愛”的酸臭味所取代,簡直臭不可聞,令他時常大翻白眼。本想刻意忽略昨晚KTV的偶遇,聽到季然的名字,也只好口頭上帶一句:“小孩昨天回去沒事吧?吐沒?”
“沒事。”季成川想起季然偷偷往他懷裡拱的樣子就極為愉悅,心情頗好之餘反問方廷:“你打電話就為這個?”
當然不是。
方廷清清嗓子,把話題拐回去:“白河做錯事了?小孩跑來找我,難過得不輕,你怎麼也沒個徵兆?”
季成川回答得雲淡風輕:“季然不喜歡他。”
“哎喲我的親哥哥!”方廷發出一聲無法忍耐的慘叫:“您又不是要給他找小媽,小屁孩有什麼好不喜歡的?糊弄糊弄得了,你怎麼這麼聽話啊,我看你養這兒子才像養了個情人,你是老子他是老子?”
季成川換了一邊聽電話,懶得理他這一通胡言亂語:“沒事兒就掛了。”
“等等等!”方廷止住抱怨,沒什麼好氣兒道:“白河來找我,把你給他的卡放我這了,讓我替他還你,說剛開始是為了錢,你給他夠多了,後來人不圖你的錢了。”
青春正好,心高氣傲,又擁有一技特長的大學生,甘願雌伏於年長許多的同性身下,不圖錢,還能圖什麼呢。白河是個好孩子,不論他的身體,還是聽話的性格,一度以來都極討季成川歡心。可這種歡心與另一種源自季然帶給他的歡喜比起來,永遠也不可能佔據上風。
主廚親手斷著包好的糕點走過來,季成川交代一句:“一碼歸一碼,你隨便找個由頭把錢給他。”便掛了電話。留方廷獨自在那頭歪在沙發上恨鐵不成鋼,衝著手機“詛咒”:你這好兒子遲早把你折騰死!
此時,誰都還料想不到這句笑話日後將一語成讖。季成川帶著精緻的糕點回家喂兒子,季然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他莫名產生了一些“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感覺,似乎意識到“逼婚”大計有些不道德,需要自己的乖巧聽話來推動進行,於是難得沒對季成川吹鬍子瞪眼,連昨日的羞恥都強忍著不去回憶,接過季成川遞給他的紙袋坐在沙發上悶頭啃。
季成川久違地重溫一回帶著兒子睡覺的踏實感,看季然每一眼心裡都裹著蜜,越看越覺得要疼到心尖上。
他坐在季然旁邊,問季然睡醒以後有沒有不舒服,得到讓他心安的答案,就不再多說什麼,陪著季然看電視。
阿姨在廚房裡做飯,濃郁的香氣充斥著別墅每一寸角落,電視裡吵吵鬧鬧的,身邊坐著應該喊“爸爸”的男人,一張沙發,兩人離得不遠,舉手投足間都能產生肢體的觸碰。季然恍然間生出一種錯覺,彷彿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他剛被姥姥帶走的那一年,每天朝思暮想想要回到季成川身邊、與他共同生活的場景。
他有些惆悵地往嘴裡又塞了一塊糕點,突然眼前一黑,整顆腦袋都被季成川摁進懷裡。
“幹嘛……”
季然立馬炸起了渾身的汗毛,剛進嘴的糰子掉下去,他揮舞著手腳剛要掙扎,突然聽見電視裡傳來曖昧的聲響,似乎是兩個人在……親吻?
是了,剛才他走了一下神,電影裡兩個主角似乎正互相坦白心意,對視的目光都黏糊糊的,烘托氣氛熱吻一段毫不稀奇。
一瞬間,季然連反抗也忘了,他像只呆頭鵝一樣伏在季成川胸前,心想:所以,季成川是把他當成不能看“不健康”鏡頭的小毛孩了?
季成川從季然屁股底下抽出遙控器,找了部《冰河世紀》播放,這才把季然鬆開。他面色如常,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季然為掩尷尬,連忙低頭去找剛才掉落的糰子,緊接著就瞪大了雙眼——該死的糰子不偏不倚,竟然穩穩當當掉在季成川褲襠上了!
“掉了就不要了。”
季成川絲毫沒有放在心上,抽了一張紙把糰子捏起來丟掉,還順手從紙袋裡又掏出一塊糕點,喂到季然嘴邊。
電影裡,松鼠在追逐那顆永遠也追不到的松果。
電影外,季然眼皮上還殘存著季成川大掌的溫熱,嘴唇觸著糕點的軟糯質感,清甜的香氣躥進鼻孔,鼓膜裡是自己不合時宜的心跳。他的腦袋變成了榨汁機,稀裡糊塗攪拌著所有的感觸,最後打成一團漿糊,竟然只殘存下一個念頭,將他的臉皮染得又青又紅——
你看見電影裡的親吻鏡頭都要捂我的眼,那你知道我揹著你,都看了些什麼東西麼?
第32章
若是按照季然剛回家時的“作戰策略”,此刻他完全可以拍開季成川的手,然後挑釁地瞪著他,將這句話說出來,一準兒打老王八一個措手不及。
可現在戰略變了,付諸的行動自然也要更改。
季然按耐著心裡的彆扭,跟個木頭娃娃一樣僵硬地張開嘴,用牙齒尖將季成川指尖的糕點銜過來,嚼了兩下便囫圇下嚥。
“真乖。”
季成川滿意一笑,揩掉季然嘴角粘著的粉末,隨手往自己舌尖上一抹,起身去廚房。季然被這動作嚇得眼珠子都突出來了,差點原地蹦起狂抖雞皮疙瘩,硬是靠默唸“大局為重”強忍下來。
接下來一個月,父子倆在季然的心懷鬼胎下,生活得意外和諧。
如果說本來季然對季成川就有一種本能性的“監視”,堅定了“乖巧攻勢”以後的他,對季成川的在意便呈現次方式增長。
他給自己找了個看起來完美的藉口:一切都是為了把握季成川的喜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可他的舉動在季成川和阿姨眼裡卻是另一番解讀。
不吵了,不鬧了,不再一見自己就呲毛了,甚至連季成川偶爾對他摸頭捏臉的親暱都不躲了,呆在客廳裡的時間越來越長,縮在自己小屋裡的時候越來越少,每每季成川去尋找季然的位置,都發現季然的目光已經先一步定在他身上,兩人對了眼,季然才有點不好意思地趕緊扭頭裝無事發生。
甚至有一天,季成川無意中說了句最近天比較幹,季然聽在耳朵裡,吃完晚飯,他從廚房裡拿出一個蘋果,在季成川的注視下同手同腳地走過去,往季成川手裡一塞,耳朵紅紅地轉身跑走了。
這些轉變太突然,季成川在驚喜滿足之餘還認真想了想其中的原因,想來想去,還是歸結到季然跟自己睡了一覺——孩子到底是孩子,誰對他好他能感受得到,時間久了,鬧也鬧夠了,自然就被父愛所融化了。
至於阿姨,她本計劃著找個合適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