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是機子,往後就是季成川的胸膛,他臉頰上每個毛孔都充血到極致,腳趾頭也在鞋子裡偷偷蜷縮起來,掙不開也不敢動,只能瞪著大眼,僵硬地盯著眼前的機械爪。季成川轉了兩下手腕,機械爪精準降落,抓住了目標猴子,搖搖晃晃地升起來,向出貨口移動,季然的注意力被猴子吸引,又不由屏住了呼吸,願意忘記一下`身後高大的附著物。
猴子順利出貨,旁邊不知什麼時候圍上來幾個小蘿蔔頭,鼓著掌哇哇亂叫:”叔叔好帥呀!”季成川輕笑一聲,鬆開季然,揉揉他的小腦袋,將猴子取出來遞給季然。季然正一肚子彆扭沒處發,聞言一把拽過猴子,遞給他腿邊叫喚最歡的那個,惡聲惡氣:“帥個屁!叫什麼叫,送你了,拿走!”
小孩不敢接,怪叫著跑遠了。
“還想要麼?”季成川笑著問。不等季然,他向後指了指:“等會兒爸爸再給你抓,你把你朋友忘了。”
“咳。”李鶴陽清清嗓子,昭示他的存在。
剛才在錶店門口,李鶴陽就邊觀察了半天,他怎麼看這父子倆的相處都不太對,季成川對季然寵得也太過分了點,任他那樣使性子,竟然還樂在其中。
一追下來,又看見季成川教季然抓娃娃的姿態,他突然醒悟了一些。
季成川難道對季然……不對,他完全就是把季然當作一個幼兒吧?
第18章
季成川問兩個小孩晚飯想吃什麼,李鶴陽不太好意思地摸摸頭,推脫:“不了季叔叔,我也該回學校了,您帶季然去吃就行了。”
季然要跟他一起回去,被季成川一手一個捏住了後脖頸,拎貓似的往前走:“敢翹課就翹乾淨點,想吃什麼,趕緊的。”
李鶴陽畢竟是個學生,季成川這樣說話,他就不知道該怎麼拒絕,看到季然跟紮了刺兒似的往外扽季成川的手,他還有空電光石火地思索:季然多跟他爸爸一起吃飯,大概對修補關係也有點好處。便建議道:“不然就火鍋吧,季然昨兒還跟我說想吃火鍋了。”
季成川挑挑眉毛,用餘光去瞟季然,季然則忙著對李鶴陽怒目而視:真沒立場!還多嘴!
司機下車給季成川開車門,一看季成川帶著倆半大孩子從商場出來,白河卻不見了,嚇了一跳。季成川往司機懷裡扔了一包煙,自己進了駕駛座:“去歇著吧,我自己開。”
季成川打開了音樂,季然跟李鶴陽在後座小聲說話,兩隻小鳥一樣啾啾叫。李鶴陽最後還是買了季然提議的那對情侶刷牙杯,一黃一綠,各印一隻吐舌微笑的長耳狗,季然看了兩眼,再看李鶴陽,笑出來了:“狗兒子。”
李鶴陽也笑:“去你的。”
季成川后視鏡裡看季然:“然然,沒禮貌。”
季然翻他一眼,扭頭看窗外。
李鶴陽跟季然算是一起長大的,季然的口味和喜好,他都瞭解的一清二楚,兩人天天在學校吃食堂,他照顧季然成了習慣,調料碟準備兩份,碗筷一起用熱水滾一遍,季然愛吃麻鍋,又受不了花椒,他還負責把隱藏在肉菜間的麻椒挑出來,就差直接吹涼了喂進季然嘴裡。
季成川夾給季然的肉都被撇到一邊,他在旁邊看著,覺得季然倒更像是李鶴陽的兒子。
季然不說話,吃得苦大仇深,他便隨口問了李鶴陽一些關於學校和家庭的問題。吃到一半的時候,他起身去抽菸去接電話,順便給兩個小孩留點說悄悄話的機會。
季成川一走,季然就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滿臉的莫名其妙:“我怎麼跟他吃起飯來了?”李鶴陽剛涮好一塊毛肚,順手丟進季然的料碗裡,季然夾起來吃掉,繼續口齒不清地罵:“我就知道他狗改不了吃屎……”
李鶴陽問:“你就這麼確定那個人跟你爸爸,是那種關係?”
“還能是什麼關係?你看他看老東西的眼神,就差寫在臉上了。而且……”季然把嘴裡的食物嚥下去,繼續分析:“季成川就喜歡這種小白臉型的。”
李鶴陽聽到這話猶豫了一下,確切地說,他已經猶豫了一路,他盯著季然的臉仔仔細細打量,把季然看得要發毛:“你盯著我幹嘛,吃你的丸子啊。”
這人腦子裡怎麼就缺根弦呢?李鶴陽嘆著氣下了這種結論,他看看包廂的門,確定季成川不在,終於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了出來:“雞崽兒,你有沒有覺得你爸爸……”
“什麼爸爸,”季然不耐煩地打斷:“老王八蛋。”
李鶴陽有點無奈:“你老罵他老王八蛋,這不是自損一千麼?”
季然氣結。
李鶴陽清了清嗓子,簡直有點難以啟齒:“你沒覺得你爸爸對你的態度,很……很奇怪麼?”
包間裡一瞬間安靜下來,只有湯底在咕嘟嘟冒著泡。
季然差點一筷子捅進自己喉嚨裡,他瞪了李鶴陽半天,確定李鶴陽表達的意思跟他想的一樣以後,他像枚竄天猴一樣原地蹦了起來,椅子被撞翻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你……你說什麼呢!”
他的臉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爆紅,聲音都不由大了起來,不知他聯想到了什麼,還打了個劇烈的哆嗦。
服務員在門口敲門:“不好意思,需要幫助麼?”
“不用不用,沒事。”李鶴陽也被季然的反應嚇了一跳,趕緊扶起椅子,把季然扯回來坐下,豎起食指衝他”噓——”:“你別這麼大動靜。”
“說點廢話!想什麼呢你?!”季然還沒平復過來,又臊又氣急敗壞,下意識反駁:“他親我頭我罵他變態,你還說我不懂事,現在你自己胡扯什麼啊!”
李鶴陽也很緊張,趕緊給他順毛,快速說:“你聽我說啊,當時我確實沒覺得有什麼,今天看見了你倆的相處我才反應過來,我就是奇怪,你看剛才抓娃娃的時候,你爸直接從後面抱著你……嘶你先別掐我……跟你還是個五歲小孩似的。正常家庭的話,你都這麼大了,怎麼也不該這樣相處吧?”他說著,自己又忍不住解釋:“你家也不是正常家庭。可是你自己也說他就喜歡年齡小的……當然我就是這麼胡猜一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有點不好意思說下去,腦子也是一團糟,一邊覺得哪裡不對,一遍又在心裡反對自己,甚至後悔說了這話,只能忐忑地看著季然。季然則完全要被氣暈了,一股又急又氣又羞臊的煩躁感從他的天靈蓋灌下去,好像現在他的血管裡淌得不是血,而是湯底。
就算再看不起季成川,再討厭他,再不願意承認季成川”爸爸”的身份,季然也明白他與季成川就是父子關係,他們流著一樣的血,他繼承著季成川的基因,季成川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最緊密的血親。
即使知道季成川是個變態,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