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看佟貴妃藉著慈寧宮的幌子,燈下黑往青梧飲食裡下毒,便知道她是個心思深沉且滑不溜手的。她是吃準了,皇帝知道慈寧宮給青梧下避子藥的事。若有朝一日,她的所作所為不甚露了苗頭,只要有慈寧宮在前面擋著,皇帝必不會細究。另外,算計晨音入宮,意在謀害青梧一事,她推脫起來就更簡單了。她完全可以說自己是擔憂裕親王與盛京郭絡羅氏來往過密,為了皇權穩固,才不得不往慈寧宮走一遭,當回惡人。至於青梧與承祜鬥起來,與她何干。要怪,就怪晨音不安分,是個禍害。種種算計,繞了這麼多人進去,偏她自己身上乾乾淨淨的。如此心機手段,在沒有十足把握前,晨音為穩妥起見,不打算和她正面對上,免得打草驚蛇,反倒落入她的圈套。-丹朱走後,晨音靜坐片刻,叫來湯嬤嬤,低聲吩咐了一通。之後一連幾日,晨音都窩在殿內,沒有外出。這天上午,湯嬤嬤見晨音兩手捧書,趴在窗前,昏昏欲睡,忍不住笑道,“自從小主讓奴才找了這本書回來,便天天揣著,也不見怎麼看,淨用來催瞌睡了。要不,奴才還是給你換一本吧。”“別,我還指望它派上大用場吶。”晨音迷濛著眼,有氣無力的問,“嬤嬤,讓你找的東西,備好了嗎?”“嗯。”湯嬤嬤點頭,“東西倒是好找,就是揹著安嬪的眼,悄悄送到戲臺去費了點功夫。”“辦得不錯。”晨音聞言,瞌睡霎時醒了,忙從榻上下來,讓湯嬤嬤去給自己找身出門穿的衣裙。湯嬤嬤走了兩步,又頓住,躊躇問道,“小主近來似乎變了,是打算......”晨音眼都不抬一下,回道,“爭寵。”“咳咳!”湯嬤嬤雙眼睜圓,她成天在晨音身邊伺候,自然不會毫無察覺。孝昭皇后崩逝,晨音沒有靠山,決定爭寵也是可以理解的。主子的決定,她一個做奴才,也干涉不了,但主僕休慼相關,晨音若是倒黴,她也討不了好,湯嬤嬤忍不住提醒道,“小主,奴才打先帝爺那時便入宮了,寵妃也見了不少,有才華的、貌美的、溫柔小意的。可從未見過哪位主子......”湯嬤嬤神色頗為一言難盡,卻還是硬著頭皮說道,“爭寵是靠兩根長竹竿子的。”爭寵雖然有個爭字,但絕不是靠武力打架。悄悄拿竹竿子做什麼,難不成真要在背後敲其他妃嬪冷棍?“嗤——”晨音看出了湯嬤嬤的言外之意,莞爾一笑,也不惱,“嬤嬤,你安心,我一個人可打不贏偌大個後宮。”晨音自己拿了衣裳穿戴好,出門時見湯嬤嬤臉色比方才還凝重了,哭笑不得,“嬤嬤快走,我帶你去看如何用竹竿子爭寵。”晨音帶了湯嬤嬤和杪春兩個,出了儲秀門,直接往北邊的戲臺去。因還在為孝昭皇后守制期間,伶人全遷到了宮外去,戲臺這處,平時也沒什麼人來往。見戲臺正中豎的杆子長而筆直,晨音給了湯嬤嬤一個讚賞的眼神,自己拿起地上的竹竿,沿南北方向放置好。然後,晨音便抱著量尺和那本她並不喜歡的書,無所事事的在戲臺邊緣坐下了。“小主。”湯嬤嬤不敢置信,“這就......好了?”皇帝面都沒見,這爭什麼寵。晨音右手遮在眉上,往天上太陽看了一眼,淡淡道,“耐心等。”大概過了一刻鐘,杪春見太陽越發毒辣,提議晨音坐到背陰的地方去。晨音搖了搖頭,往戲臺東北方向看了眼,提著量尺和刻標,等在地上的竹竿前。等太陽走到正中,午時一到。晨音便蹲下身,細緻的開始標記測量立著的竹竿投在躺著竹竿上的影子長度。湯嬤嬤和杪春見她突然嚴肅起來,也忙圍在她兩邊,看有沒有能幫忙的地方。她們這裡太過安靜,以至於戲臺東北角,有人推門而入的聲音格外刺耳。主僕三人同時抬頭望去。一身墨色繡竹紋常服的皇帝,已經帶著顧問行朝她們走近。湯嬤嬤與杪春面面相覷,勉強按捺下滿心的驚詫,行禮過後,與顧問行一同退到戲臺下面。皇帝見到晨音,下意識想起了那日她撒在翊坤宮迎春花藤下的眼淚,口氣不自覺溫和了許多,“這種天氣,你在日頭底下做什麼?”晨音額角汗珠亮晶晶的,頭垂得極低,似底氣不足的回道,“今日是朔日,嬪妾想試一下書中所說的高表測影。”皇帝聞言,轉而盯著戲臺當中豎著的長竹竿,頗有趣味的道,“這是表,”然後又指著地上躺著的杆子,“這叫圭。”“是曆法中用來測日頭長短,從而區分日曆節氣的古法了。一年之中,冬至節時,表投在圭上的影子最長,朕說得沒錯吧?”晨音點頭,“是,冬至影子最長,夏至影子最短。”“你既然知曉,為何還要測?而且還專門選在朔日,別跟朕說,你打算接下來的一個月,都來這裡測。”朔日,也就是每個月的第一天。“都是前人結論,嬪妾閒在宮中,便想找點事情做。”晨音‘偷偷’覷了皇帝一眼,佯裝不經意和皇帝眼神對視,又慌忙低下頭,輕聲問道,“皇上,不行嗎?”“不行。”皇帝習慣了晨音倨傲的姿態,還是第一次見她這般小意,於是故作兇狠道,“你當朕為何進來?還不是路過外面,見戲臺方向竟然伸出根長杆子,以為是那個膽大包天的敢不守制,在裡面悄悄嬉鬧取樂,準備進來摘人腦袋。”“皇上恕罪,嬪妾不是有意的。”晨音一下跪倒在地,訕訕說道,“嬪妾馬上拆掉。”皇帝輕慢的“嗯”了聲,顧問行察言觀色,立馬帶著湯嬤嬤和杪春上去拆那根立著的‘表’。皇帝垂眸打量還跪在地上的晨音,見她一身月牙白的衣裙,頭上也不過兩根銀簪,當真應了那句‘女要俏一身孝’。“行了,起身吧。”“多謝皇上。”晨音站起來,皇帝這才看清楚,她面色蒼白,額上香汗點點,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曬的,瞧著有些許狼狽可憐。皇帝心念一動,嘴比腦子快了那麼一瞬,問道,“你真喜歡曆法推算?”“嬪妾就是自己看看書,找點事做打發時間,不算喜歡。”皇帝默了默,不知怎麼突然想起了,之前發現晨音會洋文和算學的事情。當時,她好像也是說,“隨便找點事情做。”滿人姑奶奶連讀書識字的都不多,更別說知曉與農耕息息相關的歷法推算。甚至連男子,若不是朝中大臣,也很少關心曆法之事。皇帝倒是對能造福黎民百姓的歷法極感興趣,還特地指了南懷仁推演編撰新曆法。有洋文和算學之事在前,皇帝不確定晨音於曆法究竟知曉到何種程度,試探道,“你可知道,現在欽天監測算曆法,早已不用高表測影這種老法子了?”“皇上是說日晷和西洋的自鳴鐘之類的物什?”晨音猛地抬起頭,‘興致勃勃’的問道,轉而又有些遺憾,“都是很了不得的東西吶,嬪妾聽聞過,只是未曾有機會親眼見過。所以只能照書上的辦法,做做最簡單的高表測影。”話說到一半,她似乎才發現皇帝在盯著她看,遂不太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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