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之後每一任大宮女的名字裡,都賜了一個‘春’字。但往事畢竟時歷久遠,晨音見杪春疼成那樣,這才隱約想起,杪春年紀雖輕,卻已被森嚴宮規磋磨出了風溼病。西偏殿常年無人居住,簡陋陰冷,單憑宮女那點微末炭例,可不把人老毛病都凍出來了。晨音得幸重生,在保全親族與自身外,力所能及範圍之內,盡力想讓看重的人過得好一點,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承這份好意。比如說,承祜。眼下青梧被禁,毫無中宮尊貴體面,依照皇帝的處置結果來看,應是認定承祜落水和青梧脫不了干係,只是礙於青梧皇后的身份,不好直接發作,有損國體。晨音從不認為青梧會害人,反之,她更不相信“受害者”承祜真是個被人謀害的小可憐。承祜冬至節落水的內情,晨音更趨向於是他為了所謂的給仁孝皇后‘報仇’,故意為之,意在陷害青梧。否則,又該如何解釋,冬至節當日,她安插在蓮千身邊以防萬一的兩個眼線被拔出得一乾二淨,至今下落不明。必是之前她幾次警告蓮千不許鼓動承祜謀算青梧,讓承祜與蓮千對她生了防備之心,在動作前,嚴加清算了身邊的人。想起至今仍歪在榻上病懨懨的承祜,晨音是有幾分複雜的。之前九九重陽節,承祜夥同蓮千,算計她這個救命恩人入宮時,晨音便知道,這是個狠得下心的孩子。這次承祜不惜冰天雪地裡落水,用命相搏也要扳倒青梧,更是讓晨音心驚。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承祜的手段簡單粗暴至極,全無迴旋餘地,破綻必然是有的。以皇帝的精明,晨音不信他看不出破綻,可皇帝依舊處置了青梧。繼後與元后嫡子孰輕孰重,皇帝心裡拎的再清楚不過了,他怎會讓自己最疼愛的嫡長子沾上謀算中宮的陰毒罪名。承祜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順帶著把皇帝的態度也算計了進去。不過,承祜看似贏得順利,卻也不是毫無隱患。這次,皇帝縱容了承祜耍狠扳倒青梧這個繼後。一出手便玩這麼大,以承祜如今的心性,若任其肆意滋長,長此以往,怕是得不了好。晨音至今仍記得,從前太子胤礽被兩立兩廢的因由——悖逆狂妄。宮中並不單是依靠耍狠鬥勇就能站穩腳跟的地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何況是紫禁城這麼個皇帝眼皮子底下,一畝三分地的所在。若想順順當當的,第一要務是學會——臣服。帝王的偏寵是有限度,承祜眼看著比當年的太子胤礽還要輕狂,皇帝能縱他多久誰也說不準。若將來一旦扯破了父慈子孝的皮,皇帝清算起來,承祜算計青梧之事,註定是場彌天大禍。眼下受盡榮寵的嫡長子承祜,與當初風光無限的皇太子胤礽,焉知結局能有兩樣。承祜這條小命,算是晨音一路親自保下來的,撇開仁孝皇后不談,晨音對他,也算有兩分特別在裡面。雖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晨音還是不希望承祜走弟弟的老路子。不過,這個念頭在晨音想通各個關節,確定承祜陷害青梧後,便消散殆盡了。一心要往死路上撲騰的人,攔也攔不住。況且,憑心而論,承祜應該從未真正信任過她,甚至對她的提防大於善意。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上趕著。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吧。晨音現在更擔心的,是被禁的青梧,想找個機會問問她冬至節當日究竟是何情形,才能想法子幫她。然而坤寧宮被守得跟鐵桶一般,從小年臘月到除夕宴,晨音都沒機會見“養病”的青梧一面。直到正月十五,元宵佳節後,太皇太后親自往坤寧宮去了一趟。第二天,坤寧宮的禁令,悄無聲息的解了。后妃們見坤寧宮的宮人能自由出入了,一個個心裡拿不準上面兩位對青梧到底是個什麼態度,不敢貿然親近。最後還是佟貴妃出面,召集后妃同去給青梧請安,但連坤寧門都沒踏進去。聽見丹朱傳旨,說青梧鳳體違和,不便見人。晨音心裡愈發不安,擔心青梧的境況。試探著向丹朱打聽青梧的近況,丹朱欲言又止,最後卻是一言未發,滿目蕭然的闔上了宮門。正月的最後一日,沒有落雪,從紫禁城規整板肅的宮牆望出去,天光放晴,倒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晨音坐在窗前,無精打采的看杪春繡鞋面,那針腳細細密密,緊湊得讓晨音心頭髮慌,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當日掌燈時分,晨音突然收到了坤寧宮的傳召。丹朱親自替晨音把厚重的門簾掀開,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剛從呼嘯北風裡走進屋裡的晨音第一感覺是暖和,然而沒走兩步,便覺察出一股燥熱來了。留心一看,才發現這內殿,不僅腳下燒著地龍,周遭炭盆足足擺了七八個。青梧閉眼倚在床上,聽見晨音進屋的動靜,笑著望過來,晨音趁行禮時順勢打量了她一眼。本就算不上美貌的臉,已瘦得脫相。但那面色,卻是紅潤異常。是迴光返照之態。晨音心沉得厲害,面上仍一絲不露。如常的和青梧說些零碎話,什麼杪春最近自己琢磨出一個針法,繡出來有點蜀繡絢麗繁複的模樣;安嬪最近因為一盤點心和宣貴人小撕了一場等。青梧面上掛著笑,十分捧場地側耳聽,兩人十分默契,誰也沒提坤寧宮被禁的事。中途丹朱過來換了一次茶,青梧望著杯中浮浮沉沉的茶葉,凝神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對晨音說道,“馬上出正月,到二月二龍抬頭了,正巧內務府把我那日要穿的衣裳送來了,我這副不中用的身子,是沒力氣起來試穿了。你來得正好,去替我試試吧。”“娘娘,嬪妾與您的身量差得太多。”這滿宮的妃嬪裡,晨音就沒見過比自己高的,如實說道,“不若讓白盞姑姑替您試吧。”白盞是青梧另外一名大宮女,身形矮小瘦削,但看著還是比干癟得不成人形的青梧大一圈。大概是人在病中的緣故,青梧比平時難纏許多。像是沒聽見晨音的話一般,自顧自吩咐丹朱帶晨音下去更衣。晨音看她說一句,喘三下的模樣,不忍違逆她。隨丹朱去隔室換好衣裳,晨音再進內殿時,是渾身的不自在。不光因為這件流彩春花雲錦宮裝有些小,把她胸前繃得緊緊的,最重要的是,這件宮裝,是正紅色的。中宮才能穿的顏色。晨音想不起自己多少年沒穿過這種顏色,上一次穿,已是不知多少年前,她在佐領府做格格的時候。“內務府的手藝越發長進了。”青梧上下打量晨音幾眼,滿意的笑道,“也是你模樣生得好,才能壓住這衣裳,換了我,就跟在竹竿上晾衣服似的,哪有看頭。不過,我總覺得你身上還缺了點意思。”丹朱笑著湊趣,“主子可是覺得小主的妝發太素淨了?”晨音梳著簡單的小兩把頭,上面插了朵粉藍的絹花和一隻玉釵,一貫的素面朝天,確實與這身錦衣華服格格不入。“是了,白盞手最巧,你去幫晨音換個髮式,首飾也挑幾樣好看的給她戴上。”反正衣服都換了,晨音也不想中途掃青梧的興,順從的去一旁的妝奩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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