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攔住她!”皇后面容肅殺,下令道:“將怡景宮諸人,全部帶到前院看管起來,一步也不許動,你們一個個仔細去搜,每一個房間,每一處角落都不許放過。”
“是!”
所有人領命而去,分頭四處搜尋。敏妃只是冷笑,側過頭去,見皇貴妃正悠閒坐著喝茶,彷彿置身事外,便開口道:“皇貴妃,你也覺得此事是我所為麼?”
皇貴妃看了她一眼,輕聲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且稍安勿躁。”
敏妃斂了笑意,盯著她緩緩道:“皇貴妃,現在你有了兒子,一切都和從前不同了,是麼?”
皇貴妃微微一笑,並不說話,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幾個內監捧著兩個木匣,匆匆進了正殿,跪稟道:“皇后娘娘,皇貴妃娘娘,奴才們在敏妃床下的暗格裡找到這個。”
說著開啟木匣,跪呈上去,皇后一看,只見兩個盒子裡分別躺著一大一小兩個桃木人兒,上面刻著生辰八字,皇后只略略看得一眼,臉色立即大變,遞給皇貴妃:“妹妹,你來看看,這是什麼?”
皇貴妃道:“這似乎是皇后娘娘和煦兒的生辰八字。”
皇后眼神鋒利,盯著敏妃道:“這等巫蠱靨咒之事,乃是後宮之大忌,敏妃,這可是從你床底下搜出來的,你靨咒本宮和二皇子,還有什麼話可說?”
“這能證明是我害了蓮嬪的孩子嗎?”敏妃早知中了暗算,面上並無絲毫懼色,冷然道:“事已至此,復有何言?待見了皇上,我自有話說!”
“我的好妹妹,你想見皇上?那也得皇上願意見你啊!來呀,將敏妃帶下去,好生看管起來。”皇后隱了笑容,站起身來:“我們走!”
且說李玄真每日裡為皇帝煉丹,大量的木炭、黒煤、金屬器皿,乃至礦銀、紅銅、黑鉛等,被源源不斷的送入寶仁宮。這日剛好有一爐新丹煉成,李玄真差大徒弟弘通悄悄送來,皇帝服用後,自覺精力充沛,這時卻也未睡。
皇后同皇貴妃一起進來,細細稟明瞭搜檢怡景宮的事,皇帝素來迷信,極厭鎮靨之事,將那兩個桃木人只拿在手裡看了一看,突然狠狠望地上一摔,皇后和皇貴妃立即跪下:“請皇上息怒。”
皇帝胸膛劇烈起伏,殿內一片安靜,只聞他咻咻的鼻息聲,兩人知他是怒極了,只靜靜的等著,不再出聲。良久,才聽皇帝道:“此事需守口如瓶,暫時不可讓其他嬪妃知道,尤其不可傳入宮外。”
皇后道:“臣妾明白。”
“敏妃一向聰明,不想也會做出這樣的糊塗事來,實在教朕好生失望。”皇帝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踱了幾步:“但畢竟夫妻一場,她又為朕誕育了大皇子,若要按例處置,朕也有所不忍,此事先讓朕想想。”
皇后垂手聆聽,心裡不由暗暗著急,皇帝又道:“只是有一事,實在教朕心煩,昨夜烈兒在朕宮裡,口口聲聲哭鬧著要母妃,乳孃哄了許久才睡,唉!”
皇后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又強行忍住,皇貴妃道:“皇上身系天下,日理萬機,怎可為了此等小事煩惱,依臣妾看,莫若將大皇子交予皇后鞠養教誨,必然妥當。”
“哦?”皇帝顯然意外,停下腳步,眼睛看著皇貴妃,嘴裡卻道:“皇后,你覺得呢?”
皇后低眉垂眼道:“臣妾身為後宮之主,素來視諸皇子與蘭陵公主無異,自當為皇上分憂。”
皇帝看了她一眼,點頭道:“好吧,那朕就暫時將烈兒交予你罷。”
回到清泉宮,司沐的小宮女已準備好了香湯,以供皇貴妃沐浴,沁竹和疏桐伺候她卸了簪環,脫了衣裳,皇貴妃赤著雪白雙足踏入水中,沁竹站在她身後,雙手輕輕替她揉按著太陽穴,終於將憋了許久的話問出來:“娘娘,你說過。。。皇后才是幕後主使之人。”
“嗯,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皇貴妃伸手撥弄著水面漂浮著的新鮮花瓣:“她除去敏妃,對我們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
沁竹又問:“你覺得皇上不會寬恕敏妃?”
皇貴妃道:“當然不會。”
“可是皇上說了不忍心。”
“他不是不忍心,只是還沒準備好。”皇貴妃嘴角綻開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淡淡的道:“敏妃父親的手中可還掌握著京畿戍衛之權,他總歸是有幾分顧忌的。”
“既然如此,娘娘為什麼還主動提出讓皇后撫養大皇子呢?”沁竹眉間隱隱有著憂色:“如皇后真將大皇子收為養子,那太子之位,可就更加輪不到其他人了。”
“皇后撫養皇子之心是太急切了,我自然要助她一把。”
沁竹道:“奴婢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皇貴妃頭靠著浴桶,閉著眼睛道:“也無須擔心,我不會讓她的如意算盤得逞的。”
沁竹只得道:“是。”
“疏桐,你去叫桑蓉進來,我有話問她。”
“是。”疏桐轉身欲走,皇貴妃卻又叫住她:“等等。”疏桐連忙站住,垂手聽她示下,只見她睜開眼睛,出了一會兒神,低聲道:“算了,明天再說吧。”
外面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天的秋雨,雨點打在寬大的芭蕉葉上,發出沙沙的響聲,天色漸漸昏暗了。小宮女拿了燭剪,躡手躡腳的走上前去剪燭花,卻聽床上傳來微微的聲響,她側頭看見,忙陪笑道:“小主,你醒了?”
蓮真本就一直未睡著,聽她如此一問,也並不多言,自己起身坐起來,那宮女忙去扶,蓮真問:“什麼時辰了?”宮女回道:“已是酉時三刻了,剛小廚房還打發人來問可要送晚膳呢,我這就去告訴姐姐們一聲。”
說著施了一禮退下,蓮真望著遠處搖曳的燭光,低聲道:“當時心事偷相許,宴罷蘭堂腸斷處。挑銀燈,扃珠戶,繡被微寒值秋雨。。。”吟至此處,心下一酸,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
橫波聽得她醒來,帶人捧了巾帕等物魚貫而入,伺候她盥洗畢,寶貞才端了一個銀托盤進來,蓮真不等她開口,便道:“我不想吃。”
“小主,你今兒一天都沒吃什麼,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橫波笑道:“李太醫說了,你如今身子虛,進食總以清淡滋補為宜,橫豎。。。”
話猶未了,只聽人來回:“皇貴妃娘娘來了。”
橫波和寶貞等忙走出門,跪著迎接,皇貴妃自己伸手解下披風,隨手遞給沁竹,口中道:“你們主子用了晚膳麼?”
橫波回道:“小主今日沒什麼胃口,晚膳還沒動呢。”
皇貴妃點點頭:“你們都在外面候著吧,我進去看看她。”眾人答應著,待她進去,橫波親手把門從外面關上了,轉身笑道:“桑蓉姑姑,沁竹姑娘,請跟我來,喝杯熱茶避避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