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門被敲響了,“陛下,魏相求見。”
鍾虞一驚,軟軟倒在他懷裡,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什麼,故意裝作慌不擇路地推開他胸.膛縮排桌案下頭。
離尤挑眉,垂眸似笑非笑地睨著她,手指捏著她下頜,頭也不抬,“宣。”
門被推開,腳步聲由遠及近。
“陛下,畫像與庭陽王的事,有眉目了。”
離尤抬眼,“說。”
“衛英是朝中殘存的、被陳海容暗中拉攏的其中一個。”
“衛英?”
見對方雖反問,看神色卻並不意外,魏班便知他早已有所揣測了。他道:“陳海容為牢牢把控衛英此人被其所用,探查到了盈州舊事作為要挾,而衛英為表誠心,則取來家中長輩存有的鐘氏女畫像交給對方。而庭陽王或許就是後來與陳海容暗中來往時無意見到了這畫。”
離尤指節叩著扶手,“那孫正呢。”
“孫正此人臣亦懷疑過,只是查到這一步只知他與衛英走得極近,但尚不能確認是否屬於陳海容麾下。”
“魏相公正。”他神色難測,“對曾經門下弟子也能秉公斷案。”
魏班頓了頓,“是臣當初識人不清。”
衣襬忽然一動,離尤叩著扶手的手指一頓,幽幽問魏班,“那鍾氏女呢,可與此事有關?”
“鍾氏女只是被無辜牽連,陛下無需介懷。既然旨意已下,臣以為還應儘快命其從盈州啟程,這樣才好早日冊封,為陛下開枝散葉。”
魏班說完,卻發現桌案前的人沒有迴應,他不解,抬起頭看過去,“陛下?”
男人面色緊.繃,“……寡人知道。”
“那陛下預備如何處置衛英?臣已命人將他押在殿外。”
“寡人有話問他。”離尤扣緊椅側扶手,手背青筋凸起。
魏班打量一眼國君的神色,遲疑道:“陛下可是身體不適?可需要宣御醫?”
男人咬著牙,兩個字彷彿從齒間溢位,“不必。”
“陛下……”
“出去。”
“……是,臣告退。”魏班無奈,只好退了出去。
門合上的一瞬間,離尤雙目通紅,驀地彎腰伸出手,將女子柔軟的手一同緊緊握住了。
……
衛英穿著裡衣跪在地上,凍得渾身僵硬。他已經跪了很久,思緒停滯無法運轉。
他哆哆嗦嗦地盯著面前方寸的地面,絕望、恐懼和恨意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幅畫,竟然成了他的催命符……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忽然,他臉上身上落下點點涼意。衛英恍恍惚惚想,這是雨,還是雪?
漸漸的,淺淺一層白色積在他周圍的地面上,然後那白色越積越厚。
不知過了多久,臺階之上傳來門被推開時的輕響。他半晌沒回過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直到一雙精巧華貴的繡鞋停在他跟前。
衛英僵硬地一點點抬起頭。
入目是繡著繁複錦紋的下裳,外面披著的大氅兩側是上好的白毛滾邊,雪花落上去根本難以分辨。
還沒看到來人的臉,就聽見頭頂幽幽落下女子一聲輕笑,接著是婉轉輕柔的嗓音:
“衛大人,不擇手段追逐名利卻功虧一簣的滋味,是不是好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眼看著快到十二點了還一直寫得剎不住車,急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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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疼
鍾虞看著擺放在自己面前的東西。
從珠釵耳墜, 再到手鐲香囊,還有紅白相間的斗篷、裙裳與繡鞋, 一應俱全, 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她心裡讚歎一聲,俯首細細打量。
“奴婢服侍夫人更衣。”候在屏風處的宮婢輕輕開口。
鍾虞抬眼,發現是一個從沒在離尤身邊見過的婢女,看起來格外沉穩。
她點了點頭應好, 問對方:“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名隱桐。”
說話間隱桐已經走了過來,撩開她沐浴後半幹半溼的長髮,然後替她再仔細整理裡衣。
折騰了好一番, 等插好最後一根細釵時鐘虞忍不住鬆了口氣。男子穿衣打扮已經很講究了, 女子穿戴更是繁瑣,弄得她有些昏昏欲睡。
“夫人。”隱桐示意她看鏡子裡。
鍾虞抬起眼。
畢竟是宮裡, 銅鏡打造得更為精巧,映出的人像也更加清楚。她看著鏡子裡的人,差點認不出了。
——她在這個世界一直都是男子模樣的打扮,第一次從頭到腳換了女裝。
“夫人天生麗質,無需再上妝了。”隱桐微微一笑,善意道,“夫人快出去吧,陛下已經等了許久了。”
……
聽見珠簾被撩動的聲音,離尤收緊手指,緩緩抬起眼。
站在珠簾前的人腰間曲線窈窕,細細指尖彷彿侷促似地輕輕撥弄紅瑪瑙的耳墜, 雪白與血紅交相輝映。
她咬了咬唇,水霧朦朧的黑眸裡神色似羞怯又似狡黠,“……陛下。”
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頓時收束緊。
“過來。”他啞聲道。
“陛下不忙政事嗎?”
“沒什麼要緊。”他一字一句又重複一遍,“過來。”
鍾虞剛要往前邁一步,忽然一陣冷風從支起來的窗戶裡吹進來,她轉頭望出去,宮燈光暈中映出一點又一點雪花的影子。
“陛下,下雪了!”她湊到窗邊,然後回身衝他笑得格外燦爛,眉眼間都是雀躍。
離尤不覺得下個雪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但卻被美人一顰一笑勾去了注意。他索然無味地扔下手中佛珠,站起身,緩緩朝窗邊走去。
“一場雪而已。”他不動聲色道。
“這可是今年冬日裡的第一場雪。”鍾虞撥出一口氣,然後雙手合十閉上眼。
下一秒,她被突如其來的結實手臂與堅硬胸.膛牢牢禁.錮住,她嚇了一跳,“配合”地低低驚叫出聲,“——陛下!”
男人身上熟悉的薰香與灼熱呼吸撲在她耳畔。他手掌包裹住她合十的雙手,鼻尖蹭過她臉頰,胸膛裡溢位一聲低笑,“在做什麼,嗯?”
“在許願。”鍾虞被癢得朝他懷裡瑟縮,“據說第一場雪時許的願望一定會成真。”
耳朵被咬了一口,她聽見男人說:“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