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京裡除了軍機處,大小衙門,都已封印。滿街都是匆匆忙忙的行人,有的憂容滿面,四處告幫過年,有的提著燈籠,星夜討債。王有齡卻是心定神閒,每天由高升領著,到各處去閒逛。他在京裡也有些熟人,但一則年節下大家都忙,不便去打攪,二則帶的土儀不多,空手登門拜訪,於禮不臺,三則是他自己覺得現在境況不佳,不如下見,等將來得意了,歡然道故,才有人情酬醉之樂。因此,除了極少的一兩家至親,登門一揖以外,其餘同鄉親友那裡,一概下去。
到了大年三十,會館裡的執事邀去過年,吃完年夜飯,廳上拉開桌子,搖攤的搖攤,推牌九的推牌九,王有齡不好此道,早早回到了西河沿客店。
高升是他事先放了他假的,不在客店。夥計替他撥旺了爐人,沏了熱茶,枯坐無聊,又弄了酒來喝,無奈“獨醉不成歡”,有心摘一朵野花,點綴佳節,想想自己已是“父母官”的身分,怕讓高升發覺了瞧不起。“八大胡同”倒是近在咫尺,但“清吟小班”是有名的銷金窩,這一年異遇甚多,保不定又逢一段奇緣,那一下,五百年前的風流債還不情,豈不辜負了胡、何二人的盛情厚望?
在滿街爆竹聲中,王有齡一個人悄俏地睡下了,卻是怎麼樣也沒有睡意。
通前徹後,細思平生,有淒涼,也有歡欣,有感慨,卻更多希望。他在想,不走何桂清那樣的“正途”,已是輸人一著,但也不能就此認輸,一個人總要能展其所長,雖說書讀得沒有何桂清好,但從小跟在父親身邊,瞭解民生,熟悉吏治,以及吃苦耐勞,習於交接,卻不是那班埋首窗下,不通世務的書生可比。“世事洞明皆學問”,妄自匪薄,志氣消沉,聰明才智也就灰塞萎縮了。於今逢到大好機會,又正當國家多事,明主求治之際,風塵俗吏的作為,亦未見得會比金馬玉堂的學士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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