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八月半,塞外天高氣寒,蕭瑟金風撲懷。一輪淡青色的月亮,將滿園草樹塗了一層水銀。藥圃裡種的沙參、桔梗、山丹、百合等等,還有柏林邊一層層黃燦燦的野菊,放著清冽的香氣,在涼得浸入脾骨的夜風中飄蕩。從熱河吹過來的霰霧,嫋嫋如縷,溼氣在草上凝成露水,將乾隆的鹿皮靴都潤得軟如涼綿。這樣的夜晚獨自步月,最容易惹人遐思。乾隆想著訥親,現在成都調動整訓行伍,今秋、今冬恐怕難以進兵了。阿壩草地秋天的蚊蟲和虐疾太猖狂了,不知南京解的軍餉,現在是不是已經到了軍前?“尹繼善能辦事,不會有失漏!”乾隆幾乎脫口而出,看了看月亮,又自失地一笑。但他很快就斂了笑容,又想起吏治,陝西布政使上官清離任調湖廣、上萬百姓到驛道上鏟他的馬蹄印跡,已成了轟動天下的新聞。拿問到部,連劉統勳也查不出他的貪汙實跡——這個鬼是怎麼搗法?乾隆蒐羅著自己知道的官場魍魎慣伎,仍是百思不得其解。沒有證據不能殺人,只好叫他奪職回鄉永不敘用。但天下不到一百名方面大員,已經殺掉兩個,又冒出個上官清,到底有多少像他這樣的人?乾隆越來越吃不準了。官不清民必亂,官逼則民反,這是任何一個皇帝都懂的道理,但一不留神,還是要出大事。他苦笑一下,又想起在山東親眼目睹饑民騷動的情形,當時在場還不怕,後來竟是愈想愈覺恐怖,幾次被噩夢驚醒。想著、想著,又想到了易瑛。那麼年輕標緻的女郎,為什麼自己會疑她是“一枝花”?既疑到是她,又為什麼放她逃出山東?他又想到在城門外驛道口,和易瑛默默對望的那一剎那:“真是無聲勝有聲,朕和她有什麼情愫呢?當時一聲令下,就可擒她到北京……想她此時,也必記得朕……”接著,腦海裡又冒出個棠兒,又想到被皇后逐出暢春園的嫣紅姐妹,現在不知怎樣……忽而又唸到王汀芷,隨丈夫到了瓜州渡,這也是自己於心有愧的事……
Loading...
未載入完,嘗試【重新整理】or【退出閱讀模式】or【關閉廣告遮蔽】。
嘗試更換【Firefox瀏覽器】or【Chrome谷歌瀏覽器】開啟多多收藏!
移動流量偶爾打不開,可以切換電信、聯通、Wifi。
收藏網址:www.peakbooks.cc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