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甘茂卻從來沒有見過這個魏冄,心中確實拿捏不準對他說到何種程度?藍田將軍羋戎是羋王妃的同父異母弟,在禮法血統上要更近一層,加之羋戎軍旅行伍出身,性格坦直,與國中大臣又素無瓜葛,甘茂一開頭他便立即慷慨激昂地明誓。當甘茂拿出兵符,調定五千鐵騎請羋戎率領時,羋戎沒有絲毫的猶豫便答應了。人皆如羋戎,事情自然好辦。然則,魏冄卻是大大不同羋戎。據甘茂所知,魏冄非但與國中大臣多有交往,且與現職左庶長的王子嬴壯也頗有往來,當此微妙之時,他的真面目尚不清晰,遑論挺身而出?看清魏冄,說服魏冄,甘茂還真不敢說有幾多成算。畢竟,權力場角逐,重的是權力得失,血緣親情並非萬無一失的紐帶。這個魏冄已經在秦國做到了櫟陽令的位置,安知他沒有自己的朋黨?
“稟報上將軍:”中軍司馬王齕匆匆走了進來:“櫟陽令奉詔起行,隨後便到!”
“如何起行?帶護衛多少?”甘茂立即跟上一句。
“軺車一乘,獨自起行,無帶護衛。”
甘茂眼睛一亮:“好!你守在王帳外,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嗨!” 王齕應命,便大步出帳去了。
第二章 艱危咸陽修我戈矛 與子同仇(2)
國王車駕駐紮,尋常總是三層護衛:禁軍營帳最外圍,隨行兵車圈起的轅門與兵車將士第二層,轅門內王帳外的貼身護衛為第三層。由於洛陽驟變,甘茂便成了常居王帳排程的“秦王”,非但日每要與太醫商議如何給咸陽通報秦王傷情,還要應對一路上必須要秦王出面的各種覲見。也是甘茂久做長史,長於秘事,當初將秦惠王的病情竟能瞞得鐵捅也似,一路上小心翼翼,竟是沒有出任何差池。甘茂心知維持宮闈機密的要害是左右心腹,所以在秦武王暴死的當晚,便在孟津渡口將秦武王的原班內侍、侍女、隨行嬪妃全部集中,編成了一個行軍部伍,由王齕親自挑選了一個鐵騎千人隊監管行軍。部伍編成,甘茂請出秦武王親賜的鎮秦劍,當面對這些最知真情的王宮內僚下達嚴令:“不許與外部任何人會面!不許私相議論任何事!不許與監管軍士說一句話!但有違反,立斬無赦!”非常時刻,這些內僚們見甘茂殺氣騰騰的模樣,倒是噤若寒蟬,人人做了啞巴一般匆匆隨軍,還真沒絲毫洩漏訊息。內僚一去,甘茂的王帳班底便只有五個人:一個外臣熟悉的老內侍,一個常侍秦武王身邊的美妾,一個太醫令,一個經常隨從的貼身劍士,一個擬詔出令的掌書。而這五個人,都必須聽從王齕的號令定行止。每日一紮營,王齕便仗劍守在王帳帳口,甘茂則坐在外帳處置公文,其餘五個符號人物便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晃悠,守著人影幢幢一片草藥氣息的內帳,倒是與尋常時的王帳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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