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對方是狙擊手,看得見我,我一動他就會開火。我才18歲,高中都還沒畢業,我還不想死,別拿我做誘餌。”那個兵轉回頭很乾脆,沒有商量餘地的說。
“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向前進說,“我只有用他們的狙擊槍來幹掉他,大家才能走。但我發現不到他,得要把他引出來。如果老呆在這裡,敵人來包圍,那就全軍覆沒了。你不想死吧?”
“廢話,我當然不想死。我要想死就不會趴在這裡了。”
“嘿,等會敵人的搜尋隊來了你照樣死,如果不把他消滅,早點脫身的話。快一點!再拖下去就只怕真的來不及了。”
那個兵思考了一下,覺得有道理。於是側著身子翻了過來,現在頭枕靠著岩石,面向著向前進。
“那你是不是真的有把握?剛才我才移動了那麼一點,那傢伙就往我這裡打了好幾槍,有一槍差點打到我的大腿,褲子都打通了。
“沒問題。你現在翻了過身來,不也沒事嗎?只要你不離開這塊岩石,你就沒事的。他一共打了多少槍?”
“五槍了。你說的事我還是不敢做,我覺得太冒險了。”
“你說他打了五槍了,那麼他最多還有五顆子丨彈丨。不用怕,他要能打到你,你早死了。再說,你想要耗到什麼時候?天亮了再回去嗎?天亮了你就更不能走了。你一直想這樣耗下去?”
“你錯了,我巴不得上輩子就離開這個鬼地方!不曉得這裡離國境線有多遠?應該不遠了吧,今晚要能走過國境線就好了。他媽的深入敵後還真不是個事,我只想早點越過國境線,跨過去也許就沒事了。嗯,把槍挑起來是吧,告訴你我也還真不是個怕死的人,就怕死的不值得,一個敵人沒弄到手,本都不夠。你的事,報紙上說的很厲害,老人家都讚揚你了。槍法怎麼樣?你不會讓我白死吧?”
“不會,你不會死的。別廢話了好不好?你趕快把頭盔取下來,放在刺刀上,然後慢慢的挑起伸出去。”向前進有點麼耐煩了。
“好吧,死就死,有你在,我不怕了。有沒有把握一槍幹掉他?等等,要是我死了,你會不會認為我也很勇敢?你是英雄,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向前進真是哭笑不得,這個兵很天真,也很坦誠。他說:“你當然不是個孬種,不然深入敵後這種事也輪不到你來。”那個兵說:“那倒是。我是河北人,你呢?報紙上說了,但我沒看過報紙,一直在忙著幫前線運送東西。你注意了,狙擊手在前面那座山坡上的大蘑菇樹上,剛才我看到那裡有一點星火掉下來,可能是敵人在抽菸吧。好了,我弄好了,你準備好了沒有?我伸出去了。”
那個河北兵終於慢慢的把頭盔伸了出去。
“不要太高,慢慢的,伸出去一點就可以了,然後停留幾秒鐘就縮回來。”向前進告誡他說。
“好!聽你的。我伸出去了,你注意看前面。”
噹的一聲,子丨彈丨打在頭盔上,頭盔偏了一偏,卸去了穿擊浸徹力,子丨彈丨轉射入岩石旁邊的草叢裡。
“他媽的!”那個兵氣喘著吁了口氣,“怎麼樣,看到了沒有?”
“沒看到,狙擊槍沒有焰火。但估計是從那裡打來的,樹枝葉動了一下。”
“能不能快一點解決他?我覺得呆在這裡真不是個事。”
“放心吧,我現在得重新找位置,這裡視線角度不好。我還得再砍兩根樹枝來架槍,我左手不能動,只能用右手,沒辦法。”
“那要等多久?”那個兵好像很無奈。
這時班長爬過來了:“架槍的事我來做支點。”就要在林子中半蹲起來,用砍刀去砍樹枝。
那個兵還在那裡抱著腹部蜷伏著一團,低聲哼哼著痛苦流涕。敵人沒有再開槍,是想以他做餌,引人去救,他好再射殺。向前進說:“等等,班長,你可以叫人來把那個傷兵救下去。到時候你的這個兵繼續作掩護。”
“怎麼個掩護法,可靠不?”
向前進說:“可靠,沒問題。是這樣的······”
“好!不用叫人了,那我馬上把他救下去。我現在退回去,到那邊時我咳嗽為號。我一咳嗽你們這邊就把頭盔伸出去。”這個班長很快就退縮了回去,在那個傷員後邊不遠的地方做準備。
一聲咳嗽,這裡頭盔再一次慢慢伸出去的時候,那個班長飛快地衝出到嶺上去,在那邊噹的一聲中,扛起傷兵就跑。
傷員順利的救走了。向前進看不到這邊情況,就問對面的河北兵:“怎麼樣?傷員救走了沒?我過去一點,你等等。”他繼續順著這個山嶺爬過去,隔著那個兵兩三米遠了:“好了,我這裡看得很清楚了,人就在那裡。我用匕首砍斷兩根枝丫來架槍。你想辦法把他留住,再慢慢的試探他兩次,不要等他開槍就縮回來。”
“你動作放塊一點,還有等會你向準點打,全靠你了!”
“我知道了,你開始啊,不然他溜了就不好了。”
“他媽的這是什麼事啊,跟捉迷藏一樣。真不象我想象中的那種打法。打仗麼,因該是硝煙瀰漫,火光沖天那種才對。”
“嘿嘿,兄弟,你錯過了好戲。打仗還真就是那樣的,慘烈!”
“也許吧,我沒你那麼運氣好,我們不是一線直接參戰部隊。我們配屬給開那破玩意的人,多數時候在後方搞搞運輸,這一次也算真的為國家做點事情了。想不到我居然還跟英雄在一起並肩作戰,說出去誰相信呢?”
這河北兵還真是能侃,躲在岩石後,有了英雄在,現在完全放心了,也很配合了。這樣就好,向前進心裡少了份擔心焦慮。
不大一會,那個兵又引發了兩槍。那傢伙很有耐心,還真是跟他耗上了。很快向前進就又趴在地上,身子向下。用砍來的樹枝交叉插入地下做的腳架將槍前端抬高了,現在雖然只有右手據槍,但並不影響瞄準,至於射擊,那不是專用腳架,效果大打折扣是肯定的。
透過狙擊鏡,看到了,那傢伙還在那裡,站在一枝丫上,後背靠著樹幹,據著槍向著這邊移動瞄準。戴著頂草帽,人應該不很高大。向前進將槍從他的頭頂上掃瞄下來,只是向著他的兩臂以下胸口部位瞄準著。這傢伙側著身,半個身子給前面一棵直立沒有多少枝丫葉子的樹幹給擋住了。這樣一槍打過去,把握不大。向前進想等到他掃瞄回過來身子,彈著點面大一些時才開槍。
月亮高掛在天空,少有云彩。這是個很不錯的夜晚,戰地這一刻寧靜無聲,風也停歇了。瞄鏡裡那傢伙的手臂在緩緩的移動著,由側面掃瞄過正面來了。
“很好!慢慢的轉過來吧。”他屏住了呼吸,等待著。
那傢伙掃描過來後,就那樣停住了。這是個搶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說不定下一秒鐘這傢伙就又緩緩轉動起身子來。他食指彎曲,加緊了力度,正要開槍。
“怎麼樣,找到了那傢伙沒有?”班長突然摸了過來,問。
向前進正在聚精會神瞄準,處在開槍準備中,被嚇了一跳,手一動,前面的樹枝做的槍腳架交叉承接處受力不住,往下移動了一點,忽然什麼也看不到了。
“完了!”那個兵嘆了口氣。
向前進這一刻真恨不能將那個班長臭罵一頓。
他趕緊移動身子,將就現在的交叉腳架,等他重新找到那個位置時,敵人已經不在了。
“趕快走,往北邊去!”
向前進收起來槍,那個河北兵急忙扯了把草塞進頭盔,戴上了,提著槍,貓著腰,盤過了嶺去,繼續往前探路。
等到眾人上了這個山嶺,向前進被一個兵扶起來,大家拉開距離,在月夜下急忙向著北邊方向趕。
他們不知道,此時離著國界線只有五米了,前面就有了一座界碑。但大家沒有發現這座界碑,越過了後,繞過了一座小山坡,又急著下山去,進了一座山溝。大家只當是還在敵後,心情緊張不已。
一隊人馬小心翼翼走在山谷裡,那個繼續打頭陣的先鋒,河北籍貫的前哨人員剛轉個彎,迎面碰上了一個人,正由一個三米多高的土坎下爬上來。
山溝裡陰暗著,沒有受到月光的正面照射。遭遇的是一隊滲透的越軍特工,現在只有這個前哨爬了上來,人還沒有站穩,雙方突然遭遇,都是二話沒說,同時開了槍。戰鬥立即在溝裡猛幹了起來。
原來在剛才飛機失事的地方,離著邊防線並不遠,只有三百米不到距離。有一隊越軍特工,趕到失事點後,沒發現一個人,於是沿著北邊一直追了過去,從一個山丫口越過了國界線,悄悄滲透追趕到了我們後方去了。我們的一個邊防班則發現飛機失事,停在那裡不肯走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突入接應,兩邊都沒發現人,也沒遭遇。
那兩個班的越軍特工搜了一陣,沒有發現,返回去時候,在邊界線上突發奇想,也轉而趕往老山方向來了。他們由東向西行,不敢一直沿著國界騎線嶺走,而是從我方一側的常走路線往上行,藉著長草樹木的掩護,膽大著呢。打頭的兩個越軍剛從低處爬上一個坎,這條路他們走的熟了,絕沒想到突然會出現有解放軍在上面,一時緊張,這個傢伙喊出了越南話。那個河北兵配備的是56衝改良空用型,毫不含糊,將那個最先爬上來的敵軍打下去了後,趕到土坎邊,起手往下就是一陣猛射。
近距離遭遇戰就那樣打了起來。
後邊的這個班的人戰鬥人員聽到槍聲,放下傷員,全奔了過來,居高臨下,一時間彈雨亂飛,雙方在狹窄的谷地裡打得相當猛烈。越軍被壓制在了下面五十米距離,但這個班的人在上方,手榴彈不斷伺候下去,火光閃亮中,慘叫聲連連響起來。
溝谷裡太狹窄,荊棘叢生,越軍們沒發迅速分往兩邊搶佔制高點位置,況且這個班的人比他們先佔地利,你上我也上,無論怎麼樣,越軍始終處在下方,被壓著打。
大家不敢久作停留,怕仍在敵區,還擔心著呢。那個班長也夠猛的,見敵人久戰不退,大吼著:“他媽的,同志們衝下去!”提起槍,第一個跳下土坎,彎著腰,邊往前衝邊開槍。
向前進已經跟那個手臂受傷的傷員互相攙扶著趕來了。只見一個解放軍在陰暗的溝谷裡吼叫著帶頭衝下去,後面緊跟著七八個,紛紛跳下土坎。3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