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驚，也許在半年前我會為她的佔有慾感覺甜蜜，現在卻有一絲膽寒。

“你也應該知道我不太喜歡尚潔。”

她看著我的眼睛，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應為她在你身邊是特別的。”

鈴木的眼睛裡寫滿了危險，我背如芒刺。“我……我跟她只是朋友。”

“我知道。但你是我的。”

她堅定且平靜，一字一句地說。我驚訝地看她，無法將鈴木橋組拼。

她皺起眉，有些哀怨。“怕我嗎？”

“我……你……”我還是心疼她。

“我也告訴過蘇妤。”她停頓了一下，盯著我的眼睛，“記不記得你大一時我們出去跟別人起爭執你是怎麼做的？你丟下一群人自己躲開了。”

我突然後怕，莫名地有些生氣。“昨天晚上你是故意的？”

她明顯有些意外，卻立刻慘淡地笑。我有些後悔，話語是脫口而出，但我清楚她不會這樣。

“對不起，我只是……只是有些吃驚。”我拉住她的手說。

“她吻過你嗎？”她的問話出乎預料。

“沒……沒有。”我發現今天我完全無法思考。

然而更令我無法思考的是，說話間，她已經欺身到我眼前，輕挑起我的臉吻了下來。

我的對面，全世界只剩下她；我的感官，只剩下嘴唇的觸覺。火熱，豐滿，帶著絲絲的甜，留下被吮吸的滿足。

許久，當我已經以為自己會永遠被這樣攝魂，她離開。

“那我要了你的初吻。”這是她的解釋。“你是我的。”

我保持著被吻時的狀態，只有茫然和驚嚇。

直到手機響起，麥當勞的喧囂一瞬間湧入身體，被擊得生疼。

木訥地接起手機。

“包子呢？！你買個包子死哪兒去了？”蘇妤帶著濃濃的起床氣。而我此時已為鈴木橋零落。

“喂！喂，端木櫻！”蘇妤在電話中叫我，有些焦急。

我想回應她，卻無法開口。

“你沒事吧？”她語氣軟了下來。

長長的沉默後，我艱澀地發音。

“嗯，我忘了買了，給你買麥當勞好嗎？”

沒等她回答，我掛上了電話。鈴木橋已經離開，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獨自又坐了很久，一片空白。我買了分套餐，抱著麥當勞的紙袋路過門口時，發現還有人偷偷地盯著我看。呵呵，驚世駭俗。

空白著走過街道，空白著走進學校，空白著，直到走近蘇妤的身邊。她臉上看不出表情，我不敢亦無法揣測。

把東西放在桌上。她沒說話。

“趁熱吃吧，我先走了。”我失魂落魄。

她還是沒說話。走出門口之前，我突然想起來，轉身問她：“你沒事吧？”

她臉上露出一絲嘲諷：“我該有什麼事？”

我搖搖頭，走出門口。赫然看見鈴木橋端著麥當勞的可樂靠在門口的牆邊。

驚慌恍然，剛想回頭解釋，卻已被鎖在門外。

鈴木橋，你是個混蛋！你說我是你的！

蘇妤沒有跟我鬧，也沒有不理我，只是不再逼著我一起吃飯不再押著我一起上課。她沒有離開我，我卻像被清空了琳琅滿目的色彩斑斕，回到半年前的渾渾噩噩。上課吃飯閒逛睡覺，我裹著羽絨服帶著幾乎遮住眼睛的線帽，遊弋在半年的時光中。頹然。

鈴木橋不鹹不淡地談著戀愛一如既往的給我髮帶著關切的簡訊。對於她我無法討厭無法恨無法無動於衷也無法去追逐。已經不知道對她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剪不斷理還亂，只能是“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仍然想要去保護，卻已不是激情。那天她提醒了我，也許在她給我機會時，我沒有勇敢。

一天傍晚，看了課表，蘇妤有課，想了想，我還是去了。

她坐在教室的中間，周圍沒有空位。我走過去坐在她斜後方。

老師唾液橫飛的演講絲毫沒有影響我觀察那個在不遠處閃爍著的璀璨迷離。如鑽石般堅硬，如玻璃般易碎，如玉石般溫潤，如琥珀般沉鬱，如紫水晶般神秘；終於知道自己無法不為她沉迷。一個半小時，緊緊地凝望，細細地感應。她總在那個我不曾注意的角落折射陽光，所以我從不曾黑暗……

窗外簌簌的寒風蕩起冬日的瘋狂。

下課後，我跑出教室，守在門口，暗暗壓抑住心跳。她走出來，應付著身邊的眼鏡男。看見我，一絲驚喜，轉瞬即逝，微微點頭，走過我。我驚慌地伸手拉住她。幾個月前我這樣拉住了鈴木橋，懷著自己不確定的未來說出第一次的告白。現在，我仍然不敢想象未來，但這個人我不想失去。

她停下來，安靜地等著我。

“那，那個，你吃飯了沒？”我覺得臉再燒，沒敢看她的眼睛。

“吃了。”

“啊？……哦，那去喝咖啡吧？”

“現在喝了還想不想讓我睡覺了？”

“哦，哦，那……”我用盡平生所有的修養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別跟這女的計較”。

“我長得就這麼見不得人？入不得你眼？”

“啊，不是不是。”我趕緊抬頭，她還是那般清冷性感。

“那明天逛街去？”說出口我才想起來明天還得上課呢，真丟人。

“我為什麼要跟你去？”嗯？還是可以去的？

“我，我那天看中了一件外套，你陪我去買好嗎？”我開始小編，哄出去再說。

“對不起，我不當丫鬟陪逛街！”她甩開我，下樓。

我一頭霧水，又被撂下了。

“你在哪兒看中的外套？”

這聲音，鈴木橋。姐姐，您怎麼老出現在不該出現的時間地點。

我轉過頭，哀怨。

“你這什麼表情？被甩了？”她語氣是揶揄，臉上卻冰冷。

脾氣頓時沒了，對著她沒法不屈服。

“姐姐您這是去哪兒呢？”賠笑

“我能去哪兒，難道去喝咖啡？”

我嘆了口氣“我陪你回去吧。”

“不需要。”

“那我跟著您行麼？求你了，這兒這麼多人看著呢。”

她沒看我，徑直往前走。我跟上幫拿包。

走到路上，她放慢腳步，我走上前去到她身旁。

一路上各懷心事，快到宿舍時，我還是決定開口。

“你到底想怎麼樣？”儘量放軟語氣。

她停下來，看著前方：“不想怎麼樣，想讓你在我走前再陪陪我。”

“我不能放棄她。”我低頭踢著腳下的石頭。

沒有聲響，我抬頭，看見她霧氣濛濛的眼睛。

“是我自私了麼？”她輕輕地帶著哭腔。

“你知道的，我不在乎你是否自私。你對我很重要，非常重要。但是我們都不是彼此想要的。”我很想幫她擦眼淚，但她沒讓眼淚流出。

周圍很安靜，我的聲音沉入夜晚，差點連我自己都以為會碎於這片黑色。

“我不知道我們有沒有如果，但是現在或許真的是錯過了。原本只是想要陪著你，看你幸福就好。上天寵幸讓我感到了一絲迴應。我不奢求，亦無法奢求。對你的只是感情，不期望有未來。”

她一動不動的看著我。

“我從來沒有想要去弄清那感情到底是什麼，它太美好，太酸澀。現在它沉甸甸地被掩埋，卻不會消散。是愛情，或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很重要，但我們都無法成為對方的愛人。”

她的眼淚終於滑落。

“蘇妤……”我頓了一下，“我真的想要抓住她。你離開我，我會憂傷，她離開我，我會黯淡，會失去重心，會茫然若失。你是第一個讓我刻骨銘心的人，而她第一個點亮我。我會為你尋得一份幸福，哪怕是壓上我的心和生命。但她，我想親手給她幸福。我沒有辦法看著她身邊有別人。如果我死去，我最後的願望會是要你幸福地活著。她……生死相守。”

我望著藍的發黑的天空，12月的風穿透皮肉，刺痛骨髓。然而這些之於我，卻是無限的清明，無限的鮮潤。原來心早就在哪裡。鈴木橋，你真是我的宿命。

“在這一刻之前，我也不知道會是這樣的感情。但現在我知道它是最真實的。”

我伸出手慢慢用拇指的指腹將她的眼淚抹去，卻無法阻止它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