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寧願選擇離開。離開兩個女人，愛我的她和我愛的她，去一個再沒有人知道我的地方。只是曉翼，我不知道當自己今天面對她，到最後的時候，竟然下了這麼一個決定。我和她在一起，不是為了取得身體上的溫暖，也不是心靈上的慰藉。我只是在那一刻，突然覺得，如果我可以讓她快樂，我情願選擇留下。

當我拉著她的手，走下天台的時候，心裡只想著一句話，對不起，靈潔。我真的要讓你失望了。

有很多的事情開始要學會放下。我想把記憶隱藏起來。對她的那份眷戀，也許只能放在內心的最深處。我們走下樓梯，站在電梯裡，我按了鍵，看著指示燈，一層層地向下去，我感覺我的心也在不斷地下沉。我又想起了在靈潔家的那天中午，聽到靈潔的爸媽在廚房裡說著，兆言過幾天就要回來了，等他們結了婚，安定下來，咱們小潔也就真的可以讓我們放心了。那時候，我靠在客廳的門上，看著靈潔在房間裡的身影，我突然就覺得靈潔真的要不屬於我了。

我們去了上次去過的愛琴海。

吃飯的時候，曉翼說，今晚就別回去了，就住在這吧。

我們住酒店？

怎麼了，你又不是沒住過。我有點累了，不想再跑來跑去的了。就住這裡，還方便。

手機響了起來。

靈潔的電話。書，我剛和朋友吃完飯。你在哪裡？

我也在外面吃飯。

那一會你回來，我先去你那裡等你，我有事情和你說。

恩。好。掛了電話，我的心猶豫著遲疑了一會，終於說，曉翼，今天晚上我不陪你了。我一個朋友找我有事情。

她笑著，朋友，什麼朋友啊？不會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吧？她似笑非笑地笑著，直視著我的眼睛。

我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心裡有一點點的難過。我以為我可以做的很好，但是當我知道靈潔她要找我，我卻無法放下她。

她放下了手裡的刀叉，擦了擦嘴角，行了，你去吧。

我看著她。我再陪你一會，吃完了再走。

她還是笑，那好，隨你。

走出包間的時候，我說，那我走了。曉翼卻突然拉過了我，說親我一下，再走。

不好吧？我遲疑地看著她。沒有動。

你看看嘛，走廊裡沒有一個人。

恩。我抱住了她，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對面的門開了，我看到站在門口的是靈潔。她的幾個朋友正在包廂收拾著，準備出來。

靈潔？我放開了曉翼，愣愣地站在那裡，看著她。我在她的眼裡看到了的不是幽怨，而是冷漠。

（一五二）我站了起來，突然很大聲地對她說，我只想讓你幸福！我做錯了很多事情，我自己都無法原諒我自己！

時間：2006年2月初某晚

地點：愛琴海酒店 靈潔家

人物:書影 許靈潔 林曉翼

靈潔站在門口的一邊，等著他們出來。她的目光已經不再看我，看向了別處。

因為很吃驚，我心裡忐忑到瞬間空白。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只是站在那裡，看著她。

曉翼看到我這樣，挽過了我的胳膊，說書影，我們走吧。她的舉動在我們兩人之間也許是自然的，可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這對靈潔是多麼大的傷害。可是，我還是沒有說什麼，腳步竟然就跟著曉翼的步子向前走了。

我沒有再回頭看她。

可我的腦海裡不斷閃現著靈潔剛才臉上的表情。曉翼還在和我說話，我已經聽不進去。

我們上了電梯，電椅一直往上。然後電梯停了，我們又進入了一個新的撲著地毯的樓層。曉翼取出了房卡，熟練地開啟那扇門。

書影，到了。進來看看吧。她輕輕地把我推了進去。一會我給你個房卡，以後啊，你想來就來住。

恩。

她打開了燈，在亮麗的燈光下，我的眼前頓時是一片嶄新的空間，裡面的佈置安排就像是一個華麗的私人的住處。外面是客廳一樣的房間，靠裡面房間的那側還有一個旋轉的吧檯。窗戶的窗簾拉著，窗臺的外面還有幾棵盆栽。頭頂上一個十六邊形的吊燈顯得特別奪目。

我看著這個陌生的環境。

曉翼的雙手從我的腰間慢慢地往上，從後面抱住了我的身體。她的胸部貼在我的身上，把頭靠在了我的後背上。很靜地，沒有說話。

我的心裡突然有點壓抑。我側了臉看看她，曉翼，你不是累了嗎？要不先洗澡，早點休息吧。

她的臉抬起來，書影，你多壞，你那麼急啊。人家現在只是想抱你會。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把她抱住我的手輕輕地放下。轉過去看著她，對她說，我現在要出去一下。

她的臉上的笑意頓時全部沒有了。她很快地鬆開了我的手。從樓下到樓上，你還在想她？

我說，不是想她。是有些事情還沒有做好。我一下不知道我該怎麼對她解釋。我看著她走到吧檯那邊，又去拿杯子和酒。

我走過，抓住了她的手。曉翼，不要動不動就喝酒，好不好？

她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看著我的眼睛，我沒事，你去吧。

我還是站在她的身邊看著她。

我沒事，你去吧。她的聲音就變得很冷，還有點顫抖起來。

我在心裡做著思想鬥爭。終於，我還是對她說，曉翼，我去一下就回來。我一定會回來的。

她站了起來，朝我笑了笑。你去吧。我去洗澡。她似乎沒事一樣地去裡面的房間換衣服。

我再也不再猶豫了，開啟門就跑出去了。我從電梯裡出來，就一路跑到大廳的外面。可是，我還是看不到靈潔的身影。

我站在門口，看著外面的夜色，車來車往。卻不知道自己該走向哪裡。

我撥了靈潔的號碼。她接了。

靈潔，我出來了。你在哪裡？我說的很大聲，也很著急。我那時候很害怕靈潔會掛我的電話。

我在回家的車上。她的語氣是那麼地平淡。書，你回去吧。今天晚上我不過去了。

我不敢問為什麼。只是問她，靈潔，你不是說有事情和我說嗎？你還沒說呢。

她的聲音在那裡停頓了很久。

靈潔...我喊著她的名字。卻不知道說什麼。心裡有著悔意，卻說不出口。

她的呼吸似乎在加重。我聽到她抽泣的聲音。然後，電話掛了。

我攔了車。直接趕到了靈潔的家。

下了車，我急急忙忙地衝上去。我不給自己有任何喘息的機會。甚至我來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我都沒想好。我只知道，靈潔她哭了。我不要讓她哭。

我用力地敲門。可很久，都沒有人來開。

靈潔，我知道你在的。你已經回來了！你開門啊。

靈潔，你要是不開門，我會一直敲的。我的話還沒說完，門開了。她開了門，我看著她。才感覺到自己的氣息一直無法平靜。

進來吧。她讓我坐到了沙發上。她自己卻坐在離我很遠的地方。

沉默一直在這個房間。我看著她，可我竟不敢站起來去擁抱這個我愛的女人。我心裡很痛。可是，有些話，我卻說不出口。

靈潔。我喊著她的名字，走到了她的身邊，蹲下。靈潔，我很擔心你。

是嗎？她竟然笑了笑，書，我還一直是在擔心你的。

我的心突然就很疼，我的頭趴在她的腿上。靈潔，我讓你失望了。我不敢再看她，閉上了我的眼睛。

她沒有再像以前那樣摸我的頭。我聽到她輕聲說，或許是我太天真了吧。有些事情，我竟然一直都沒感覺到。她的喉嚨裡似乎發出了什麼聲音，夾雜著悲傷的味道，書，我究竟該怎麼對你？

對不起，靈潔。我抬起頭來看著她。我不知道我究竟該怎麼做了，只是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靈潔，我想我應該給你幸福。我不夠好，我真的不好。靈潔，你不要再愛我了。我...

所以，這就是你對我的做法，是嗎？

我，我不知道我究竟該怎麼做！我站了起來，突然很大聲地對她說，我只想讓你幸福！我做錯了很多事情，我自己都無法原諒我自己！

你自己都無法原諒你自己了，是嗎？她站起來，看著我的眼睛。

是。我不知道我現在究竟是什麼表情。悲傷，疼痛，自悔...種種情緒在我的心裡流淌。

所以，別人怎麼會原諒你呢？你也不會期待別人的原諒了？她離開了我，向房間裡走去。書，你回去吧。我累了。

我知道。靈潔。我站在她的門口，突然心裡很酸的說出那番話，靈潔，我知道他這兩天就要回來了。

是。他是要回來了。她看著窗外。

我走到她的身邊，靈潔，你還沒和我說你的事情，我不走。

已經說過了。她轉過臉來看著我，沒有哀傷，我看不清楚她眼睛裡的味道。

（一五三）我伸出手，把她抱住，撫摸著她的長髮。心裡是脆脆的平靜。似乎隨時都感覺到一種不安。

時間：2006年2月初晚

地點：靈潔家中 愛琴海酒店

人物：書影 許靈潔 林曉翼

這時候，從床底下突然發出了小貓的叫聲。然後，我看到床下面慢慢地爬出了那隻小白貓。

靈潔轉過身，小貓向她爬了過去。她蹲下身來，伸出手摟過了它，溫柔地喊著它的名字，球球過來。怎麼又亂跑了？來，我帶你去睡覺。

它叫球球嗎？我問她。

恩，它總愛到處亂爬的，很調皮。她抱起了它，向陽臺走去。

等靈潔把它安置好，我們似乎又進入了剛才的狀態中。氣氛又凝固了起來，沒有人說話。

我看著她，靈潔，你早點休息吧，我走了。

她在那站著，看著我。恩。

我站在那很久。突然有種捨不得，我又看了看靈潔的家，心裡突然感覺到，也許從此，很久我都不會再來了。心裡感到悲傷，可是，我還是不得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