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濤走了，家長坐在沙發上，覺得校長還真不錯，人家能當上校長，對人還這麼親切和氣，剛才進門時保安還問了半天，不讓進。媽的，越是當大官的人家越是平易近人，越是不象樣的角色越把自己當回事。

張濤很快找到了王利利，王利利還在上課，跑了下來。

“還在上課？”張濤說。

“是，有事嗎？”王利利說。

“叫別的老師先替一下你吧，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

“一會再跟你說，把你兒子也叫出來。”

“跟我兒子有關嗎？”

“關係相當大。”

王利利一聽跟她兒子有關，而且還相當大，一下子嚇倒了，居然一下子裁倒在地上，路也不會走了。這讓張濤嚇了一跳，這才知道，這個女人的全部支柱在兒子身上，一聽說兒子出事了，還是大事，以為兒子被車撞了還是怎麼的。

“我兒子怎麼啦？”王利利問。

“沒事，你起來吧。”

“可是你剛才卻說出大事了。”

“是大事，可是他沒事，他把別人肚子搞大了。”

“啊——”

“快點起來吧，一起，叫上你孩子，人家家長還在我辦公室等著呢。”

聽張濤這麼一說，王利利心裡好受多了，雖然這也是出事，可是兒子畢竟沒什麼事，雖然說把人家女孩肚子搞大了，可是作為當媽的，王利利覺得沒什麼。不但覺得沒什麼，還覺得兒子有本事，這種神色張濤也看出來。

張濤感覺很不舒服。

他想到之前女兒娟娟跟李小俊也在一起過，幸好自己和朱麗把他們的事給破壞掉了。如果不是有先見之明，真不知道現在出這個事的會不會是自己女兒，張濤想到這兒，嚇出了一身冷汗。

王利利把兒子從班上叫了出來，班主任正在上課。張濤沒讓班主任歐陽長江出來，讓他繼續上課。

“沒你什麼事，繼續上課吧。”張濤說。

沒想到王利利把兒子叫出來之後，直接就扇了兒子兩個耳光。張濤也明白王利利這是做給自己看的，之前，李小俊跟張娟娟的事，王利利也知道。張濤說：

“你這是幹什麼？”

“打死他個小王八蛋，長出息了，才高一，就做出這種事來。”

“你就是要打，也當著對方家長打好看一點兒。”

“也是。”

“還有，對方家長也怕別人知道，我看意思可能就是要一些錢，你做好思想準備，不要吵起來了。”

“知道。”

“如果吵起來了，別的領導知道了，我不處分你們家李小俊也不好，處分吧，只有開除。”

“開除？”

“放心，只要大家不知道，我不會開除的。”

“謝謝。”王利利又轉向兒子說，“還不快謝謝張叔叔。”

李小俊這會也嚇倒了，雖說是九零後，一向以叛逆非自流自居，可是畢竟是小孩子，也沒經過多少事，這種事也是第一次遇到，兩天前他們在醫院裡就查明瞭結果，他和那個女生劉麗紅也嚇壞了。

不知道如何是好。

現在家長找到學校裡，該出的事總算出了，他也嚇得慫了。

“謝謝張叔叔。”李小俊說。

“不謝，以後聽話就行了，你媽也不容易。”

“以後一定聽話。”

“你媽也不容易，打你也是為你好，別記仇啊。”

“我知道。”

“一會當著對方家長面，你媽還得打你，有準備嗎？”

“有，媽，你就狠命打吧。”

張濤長嘆了一口氣，媽的，全世界的當家長的都不容易，都是為了孩子，可是孩子卻聽話的不多，倒是不聽話的多。而且聽說還有些家長老了以後被兒女打的，不知道這些人心是怎麼長的。

張濤有些傷感，又怕家長等得時間久了，就趕了過去。

一進辦公室，張濤說：“這就是李小俊的媽媽，王老師，這是劉麗紅的爸爸，你們認識一下吧。”

劉父站了起來，說：“你就是李小俊的媽媽啊，你是怎麼教育孩子的？”

王利利也覺得有必要裝個樣子，就狠狠了打了兒子兩個耳光。雖然李小俊有心理準備，可還是一晃，差一點摔倒。

王利利說：“是我兒子不對，不成器，該打。”

家長沒想到當老師的也這麼開明，上來就打自己孩子，也有些感動了。劉父說：“這事也出了，你看怎麼辦吧？”

王利利說：“你說怎麼辦吧，你說，我照辦。”

家長說：“我說。”

家長說：“我說?”

王利利說：“你說。”

家長又抬起了頭，看了看張濤。張濤這才意識到，應該讓家長跟王利利自行處理，這事當著第三者的面也不好說。

這個時候剛好外面有個老師來找張濤，說事。張濤制止了他，說：“這兒還有事，你的事明天再談，明天我找你。”

老師走了。張濤說：“這人來人往的，也不好談啊，要不，找個地方，一邊吃飯，一邊談。”

王利利說：“行，我請。”

家長說：“算了吧。”

張濤說：“要請，要請。”

看看時間也是中午了，也是到吃飯的時候了。王利利的想法也是明確，只要家長坐在飯桌上，吃了飯，喝了酒，很多話就好說了。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軟，先得讓人家得到好處。

好在家長也沒什麼戒心，就一起出去了，找了一家餐館坐了下來。三個大人，兩個孩子一起坐了下來。

家長說：“還是當著孩子的面談比較好。”

王利利說：“先吃飯，邊吃邊談。”

家長說：“孩子爸爸呢？”

張濤說：“這孩子也可憐，沒爸爸，爸爸又跟別的女人結婚了。”

一說，家長也同情了。單親的家庭不容易。這一點大多數人都能體諒得到。家長說：“也不容易。”

張濤說：“是不容易，你看，如果要賠償，就象徵性的意思一點兒。”

家長說：“校長，會不會開除我們家孩子？”

張濤說：“不會。”

家長本來也怕孩子被開除了，現在聽了校長表了態，也鬆了一口氣。張濤和王利利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看著劉麗紅家長，劉麗紅還低著頭，飯也不敢吃。終於，過了半晌，家長說：“兩萬。”

王利利嘆了口氣，沒說話。

張濤說：“多了。”

家長說：“多嗎？”

張濤說：“是多了，別看我們當高中老師，好像掙不少錢，其實不多掙，我們一個月工資也就一千一百塊錢，還要吃飯，存錢買房子，還得供孩子上學。”

張濤說的也是實情，這一點家長也聽出來了，看著張濤真誠的樣子就知道假不了。可是還是對張濤說的高中老師一個月才一千塊錢表示懷疑。

家長說：“你騙你吧，你們一個月才一千多塊錢？我聽人說你們一個月三千塊呢？”

張濤說：“誤傳，可能南方那些發達城市有，我們這兒，沒有。”

“真沒有？”

“真沒有。我當校長的，能跟你說瞎話嗎？”

家長看了看張濤，雖然有些懷疑，可是還是相信了。可是居然提了兩萬，再少也不能少到哪裡去，女兒還小，就把肚子搞大了，以後說婆家就成一個問題了。這農村的不比城市，人們的世俗偏見還是有的。

張濤說：“你們家長的擔心，我可以理解，你有什麼困難就說出來，能解決的，我們一定解決。”

張濤放下賠償數額不談，直接跟家長談困難，也是一種策略，如是把家長的困難解決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提出什麼其它條件。

果然，過了一會兒家長說：“我在想吧，女兒如果做手術，在家裡養肯定不行，村裡人會說閒話。”

張濤說：“也是。這樣吧，我給你提供一個單間房子，讓你住三個月，你可以讓孩子媽來照顧她。”

家長果然感激地說：“好，好。”

這樣一來，賠償數額就不好意思多要了，最後居然於六千塊錢成交。當下，兩方當著張濤的面，寫了保證書，王利利一次性賠劉麗紅家長六千塊錢，以後不能再互相找麻煩。

可是王利利卡里只有五千塊錢，還差一千。張濤笑了，說：“真巧了，我前天才領的工資，還沒存起來，我先借給你吧。”

把錢借給了王利利。

49．

後來，家長走了，張濤和王利利回到學校時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了。這在外面吃飯就是浪費時間，一餐飯吃了兩三個小時，不過，好在事情解決了，也讓人心鬆了一口氣。

在王利利宿舍裡，王利利苦口婆心地教育兒子：“你也聽點話，不要再給我搞出事來，你看，你這一下子就讓我損失了六千塊錢。”

兒子李小俊也低著頭，確實沒理。再說了，他也不是一個壞孩子，今天看到媽媽連五千塊錢也拿不出，還要問張濤借一千塊錢，心裡也有點難受。

李小俊跪了下來，說：“媽，我對不起你。”

張濤說：“這娃懂事了。”

王利利也哭了，說：“媽一個婦道人家，帶著你，多不容易你知道嗎？”

兒子李小俊哭著說：“媽，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後來，張濤讓李小俊上課去，也耽誤了好幾節課了，本來基礎就差，再這樣耽誤一下，成績就更差了，王利利就讓李小俊走了。

李小俊走了之後，屋子裡只剩下張濤和王利利。

王利利說：“今天的事多虧你了，如果是我一個人，真不知道如何處理。”

張濤說：“還不是應該的。”

“沒想到關鍵時候還是得靠男人。”

“呵，你能這樣說，進步了。”張濤說，“六千塊錢，就當是花錢消災，這孩子不聽話，也沒辦法。”

“你那一千塊錢，我下個月發工資了還你。”

“還什麼啊？誰要你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