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呢,這部小說所展示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劣質的洋人床幃噱頭、淺薄的時髦商品展示、以及那些顯然源於道聽途說的性愛體驗。
我們看看作者一下的兩個小段的描寫,就大概可知這本書的“份量”:
音樂引導我們進入愛的意境,他跪在我的琴凳前,夾在我的雙腿間,他撩起我的長裙,剝下粉紅的褲兒,深深的,瘋狂的吻就落到了那一花瓣處,一種強烈的震顫令我舒服得閉上眼睛,我覺得生命的熱血全往那處噴湧……愛液直往下淌,溼透了裙底,我不由得扭動腰臀,舒展起雙腿,一迎一合,令他的吻愈探愈深……就在格蘭姆(洋老二的名字)的吻席捲到體內的那一處,而我控制不住腰快活地叫喊出來時,我的雙手亦強有力地在琴鍵上展開了華彩的高潮,層層迭起,推送到欲仙欲死的瘋狂裡……事後,格蘭姆對我說:“親愛的,你知道嗎,那個男人愛上你,一定到死都愛不夠,你骨子裡太浪漫風情了,簡直不可思議……”
瞧人家上海女作家和洋爺們做愛,都邊彈奏鋼琴邊弄那事兒,聽著就“高階”,看著更有“文化”。
再看看下面的小資抒情文字:
我們漫步在曼哈頓第五大街,走進了“喬治•阿瑪尼”專賣店。幾乎華爾街的男人千篇一律地鍾愛這個品牌的西裝和領帶,格蘭姆也不例外。……“喬治•阿瑪尼”就是我常常為格蘭姆選購衣物的地方……我和格蘭姆坐在沙發上,經理親自捧上兩杯咖啡,隨後讓店員送上所有白色的婚禮領結給我們挑選……回到家,已經是傍晚了,我洗了澡,換上寬鬆的衣裙,隨後像往常一樣,坐在三角鋼琴前,給我的愛人彈奏肖邦的作品……今晚,我們腰抱在一起,溫馨地休息,忍著不做愛。等明天,等一個幸福甘美的永恆明天吧。
在整本書的字裡行間中尋找,其實到處都是叫春的低語、虛假的性、偽造的情慾、美元類硬通貨、以及東方“美女”身體的炫耀。昔日板著面孔、穿全套制服做愛的“高大全”政治寓言,開始變成了假高潮的情慾寓言:當代小資女人,不僅僅要求大老二,還應該是高鼻深目的洋老二,最好是錢老二!
但是,這就會出現一個問題,為什麼這樣的小說會成為"暢銷書"呢?
在我們兜售虛假情慾的超級市場中,自衛慧開始,“女性主義”性文學如火如荼。在全球化的今天,東方,特別是中國女性,終於在壓抑數十年過後發出了她們歇斯底里的情慾吶喊。
當然,這種轉基因的文化現象的產生,確實有著文學的、社會的意義隱含在裡邊。但是,她們小說中所有那些咖啡、內褲、摩天大樓、金融白領、香水等無數物質符號堆壘出來、營造出的小資氛圍,最終都必須以奇異的旖旎風情吸引了無數女性的眼球。這種強行製造出來的圖書市場銷售熱點,往往短暫地滿足了人們的偷窺慾望,於是,小噱頭就變成了大“流行”。
當然了,往上追溯,女性主義性文學,可能應該還要到張愛玲。近年以來,在“海派”文化人拼命吹捧這個紅顏不薄命的作家的同時,存在著不少政治角度對她 “漢奸”身份那種孱弱無力的譴責(政治其實不能評判文學)。
在這些攻捧互動的喧囂聲中,任誰都忘記了著名翻譯家在當時當地傅雷語重心長、一針見血的批判:
“(張愛玲的小說)幾乎佔到二分之一篇幅的調情,盡是些玩世不恭的享樂主義者的精神遊戲;儘管那麼機巧、文雅、風趣,終究是精煉到近乎病態的社會產物。”
上個世紀上半葉的上海殖民地文化,時過境遷之後,衛慧、貝貝•貝拉等人又隔代遺傳式地接過來,繼續賣弄著偽亞細亞風情,徑自走著“海派”的文學時尚化道路,仔細觀察,其實是換湯不換藥,只不過她們炫耀的名詞更復雜,性愛的描寫更露骨,殖民地洋老二崇拜狂心態的諂媚更過份而已。
文學女中年這種“洋老二”崇拜狂,相比十九世紀西方浪漫狂飆中的“肺結核意象”,等而下之,相距甚遠――每個時代,在文學上面會打下深深的烙印。從前的浪漫主義,是蒼白的臉龐、孱弱的身軀,和美人遲暮的瘦弱。那種裝飾性的、抒情的、秋葉飄零的死亡意象,變成了我們今天女性作家的“新浪漫主義”――嘶啞的快感、縱慾的叫喊,以及高鼻深目的審美觀。
這是多麼荒謬的事情啊!
在性的新獵奇過程中,我們本質的人性,總會降格成為庸俗的人性,成為雅斯貝斯所稱的“功能化的肉體存在的生命力”――凡庸瑣屑的享樂。我們的生活,勢必成為單純的、簡單的“娛樂”,最糟糕的是,我們的私人世界,將會在厭倦與刺激之間往復交迭,喪失任何心靈層面上的渴求。
快樂,已經被無聊的消遣所替代,就連性也會愈來愈趨於獸性化和造作複雜化。
生命,一俟變成了功能,人作為人的有意義的歷史特徵,就會完全淪喪。在表面上的性文化繁榮的背後,隱藏著形形色色的焦慮和不安。恰如歌德所言:“人類將變得更加聰明、更加機靈,但是並不是變得更好、更幸福和更強壯有力。我遇見到這樣的一天,上帝不再喜愛他的造物,他將不得不再一次毀掉這個世界,讓一切從頭開始!”
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真是一個奇怪的世界。如果研究科學,就會發現,已經十分細小的原子中間,也是空的,轟擊它,就能產生異於常想的爆炸,而這個中空的細小分子在旋轉和奇妙的相對靜止狀態中構成,也就是說,每一種物質,包括我們的肉身,實際上都是無數微細的相互作用的並不相連的‘物質’組成的。奇妙吧,一個肉體,實實在在的肉體,其實就是‘空無’,empty,是一種由無數微細顆粒互相圍繞旋轉而成的‘粘合體’,仔細想下去,這就又到了哲學的層次――讓我想到佛教的‘空’,兩千年前沒有電子顯微鏡,沒有今天的科學推理理念,古代哲人的智慧,匪夷所思,超出常人,難怪被稱為‘佛’、‘聖人’,不尋常,真是不尋常!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當跟風成為時髦
隨便哪個晚上,無所事事間,就只能看電視了。普通人的生活,大抵如此。
電視節目,總是讓人感到無聊透頂。幾乎每個衛視臺的黃金節目時間段都充斥著大陸、臺灣、韓國的肥皂劇,讓人不得不聽大呼小叫的舞臺腔,不得不看那生生死死、哀哀怨怨的俗套情節;翻譯過來的美國科技電視片,內容太陳舊了,講得主要內容竟然是怎樣改進586電腦的執行速度;《楓林晚》節目,一幫老年人染了頭髮拉了臉皮穿上收腹衣在跳華爾茲;兩個女裡女氣的男主持人擠眉弄眼,當眾打情罵俏;售貨頻道正在推銷145元一克拉的人造鑽石珠寶,據說也有50個拋光面;戲曲頻道,兩個穿中山裝五十多歲的胖子,正哀哀切切地用假嗓子唱青衣,雞被踩了脖子也發不出這麼難聽的叫聲;大鳥電視臺的《歐洲看眼界》節目,攝影師肯定是電視臺高層的親戚,攝影手法惡劣,鏡頭主要聚焦在一個長相小裡小氣大頭大臉的女主持人和一個長著一張典型陽痿型面孔的教授身上,周圍美麗的歐洲風光,竟然一擦一晃而過,讓人眼暈得想吐……
無窮無盡的娛樂時段,不看此無聊之事,似乎難遣這有聊之生。
坐在沙發上以無聊抵抗流逝的時間,是冥冥之中我們生活過程的一部分。唯一惆悵的就是,總是看著肥皂劇中那些被生活擊倒的倒黴的人們,不知道是該罵還是該笑。恰如熱帶雨林裡戰戰兢兢的蜘蛛,本來在陽光燦爛的天空下生活於某個陰暗舒適的樹蔭下,偏織著精美的纖巧的蛛網,天天徜徉其上愜意自得,忽然間風吹草動,一下子被肢解、吹落,喪失了依靠,盪漾於一根微細的絲線上,惶然不知所之。
弗洛伊德曾說過:“(群氓)從沒有如飢似渴地追求真理,他們需要幻想,沒有幻想是萬萬不行的。他們經常認為不真實的東西優於真實的東西;他們受到不真實的東西的影響,幾乎與受到真實東西的影響一樣強烈。他們顯然傾向於對這兩者不加區分。”
●看那些被誤讀的虛榮符號
為了避免給“名牌”做廣告,下面內容刪去一萬多字.............
●“韓流”,以歷史的眼睛去觀察
“韓流”,對於我本人來說,只代表泡菜、大賣茶、烤牛肉和手術刀。但是,當我在電影院觀看被媒體吹得神乎其神的馮小剛導演的《集結號》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國人的“哈韓”情緒,真是太濃厚了,它已經摺射到文化的層次。極盡煽情煽“人性”的《集結號》,不過是韓國《太極旗飄揚》的中國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