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之後,內戰打起來了,剛離火海的家國重回風雨飄搖。張子文沒有再次從軍,他選擇了遠離自己人的戰爭,此時的仍留地方當是老人的主動抉擇,因為那時的國軍是再一次急需軍事人才的。重新補習過英語後,張子文是否即往保山市一中任教我沒詢問過,因為訪問老人的本意原是要聽美軍顧問的故事,沒把老人當主角。雲南一家官方媒體也播出過張子文老人的故事,說老人學習英語後任教保山市一中,專心育才,一直奮戰至七十四歲才退休。看到那段至今堂皇地掛在公開網站上的文字,我欲哭無淚。老人真有那樣的好命,當是民族大幸!
張子文老人告訴我,那是1956年,仍在授課的他被叫去“談話”。如此中性的談話一詞從此改寫了老人的命運,那一年他適值風華正茂的三十六歲。黑暗驟然開始,沒有預警,沒有權利的告知,沒有申辯的機會,因為根本沒有審判,不需要審判。那黑暗一聲不吭地延續了二十六年!
我望著那樣平靜地敘述往事的老人,心裡壓抑得將要窒息。我相信抗日軍人們不懼怕身體的苦痛,他們恐懼的是無人可以抗拒的顛倒黑白的權力。他們曾經那樣無畏地把自己年輕的生命用雙手捧給摯愛的祖國,可是,這個被解救的國家用最小的一根手指,就把他們掃入無底深淵。那最黃金歲月的二十六年,張子文並沒有站在講臺上,而是無比卑微的苟活於倘能稱為人間的牢獄中。我幾乎發呆地望著風中殘燭般瘦弱的老人家,二十六年!我五十二歲生命的整整一半,熱血沸騰的剛強軍人怎麼熬得過來,那要多堅忍的意志力才能讓生命沒有被自己親手扼殺,那是望不見盡頭的苦難呵。今天,我寧可原諒那苦難的造就者,因為他們也曾掙扎於政治對手的血腥清洗,恐懼使人瘋狂。但我絕不原諒今天仍視民族苦難於無睹的任何一個人,要麼你不要講歷史,要講就要講出不幸的真實,讓我們的後代子孫再不要踩進那樣血腥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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