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除了西門吹雪,還有人會那麼愛乾淨,不住在黃石鎮唯一的豪華旅館—我的雜貨店嗎?”雜貨店的老闆一下子,似乎又變得聰明起來了。
“來到黃石鎮,吹了一天的黃沙,除了西門吹雪,誰還會想到洗澡,更換衣服?”小叫化的表情更得意了。
老闆娘的雙眉忽然皺了起來。
“你怎麼啦?”小叫化問。
“怎麼啦?!你沒有看到西門吹雪帶了多少人馬來黃石鎮嗎?”
小叫化笑了,他道。”你放心,西門吹雪假如靠人多取勝,他早就不是西門吹雪了。西門吹雪之所以是西門吹雪,就是因為他一向都是獨自行事的。”
“可是這些黑衣人你怎麼解釋?”
“這只是侍候他的傭人而已。在這方面,西門吹雪的表現,一如豪門公子,而不是劍俠。”
於是,老闆娘的雙眉又舒展起來了。
那批黑衣人果然是替西門吹雪送洗澡水來的,因為等—切都準備好之後,西門吹雪便從石上站起,走向了帳篷。
“我們走吧。”雜貨店老闆看到西門吹雪進入帳篷,便轉身欲返店裡。
“走?要走你們先走。”老闆娘道。
“為什麼?難道你想看西門吹雪洗澡?”小叫化瞪大了眼睛坦。“你真聰明:“老闆娘嬌笑道。”一猜就猜中了。”
“洗澡也好看嗎?”雜貨店老闆說。
“別人洗澡不好看,一代劍客西門吹雪的洗澡,卻是千載難逢的好戲。”
雜貨店老闆皺了皺眉,轉身離去。
“慢著”小叫化忽然叫了起來。
“幹什麼?難道你也想看西門吹雪洗澡?”“噓,你聽:“小叫化道。
馬蹄聲。一匹馬的馬蹄聲。
雜貨店的老闆看著小叫化,小叫化看著老闆娘,老闆娘看著雜貨店的老闆。
也難怪他們面面相艦的,帳篷搭好了,洗澡水抬來了,更換的衣服也送來了,四個侍浴的女子也來了,這匹馬是來幹什麼的?
很快的,就看到了馬,也看到了馬上人。馬上的人這次不是穿黑衣的大漢,而是身穿碎花布的女子。
這個女子策馬奔近帳篷,飛身下馬,人就往帳篷裡衝。
她只進入帳篷裡一下子,人就退了出來。退出之後,她並沒有上馬,反而牽著馬向著老闆娘的方向走了過來。“你的生意上門了。小叫化對著雜貨店老闆說。
“什麼生意?”
“你後面的破房子,今天晚上有人來投宿了。”
“你怎麼知道?”
“你沒有看到這個女子只進去—下就出來了嗎?她一定想跟西門吹雪借宿在帳篷一角,卻被趕了出來。西門吹雪一定對她推薦黃石鎮獨一無二的豪華餐館你的雜貨店。”
“從你看到西門吹雪起,他一共跟你說過幾句話?”雜貨店的老闆問。
“一句也沒有。”
“那你以為西門吹雪會大費唇舌,對這個女子推薦我的豪華旅館嗎?”
小叫化搔了搔頭,道。”不推薦也無所謂,反正黃石鎮只有你那裡可以投宿,她只要想過夜,你的生意就一定上門的。”
雜貨店老闆沒有回答他,因為這個女子已經走近他們身邊了。
“是要投宿嗎?”小叫化一看到這個美貌的女子,眼睛就亮了起來。
“是要投宿,不過這是第二件事。”
“我知道你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小叫化臉上的笑容更明亮了。
“你真的知道?”
“當然,投宿的人通常都是趕到很久的路,肚子一定餓了,他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想吃東西,所以你的第一件事—定是想知道哪裡有東西吃,對不對?”
“錯了?”
“哦?”
“第一,假如我吃東西,我也只吃我自己做的東西,第二,我來這裡以前,已經吃得飽飽的。”
“那你。。。。”
“我是來傳話的。”
“傳話?傳誰的話?”
“傳西門吹雪的話。”
。…中’小叫化說不出話了,他只是張大了嘴巴。
“他要你傳什麼話?”老闆娘開口道。
“我剛才—進帳篷,你知道他說什麼嗎?”
“說什麼?”小叫化道。
他說:“走開。”
“那你就走來這裡了?他並沒有要你傳話呀!”小叫化說。
“有。”“有?我不懂。小叫化搔著頭說。
“你馬上就懂的。因為他說走開,不是叫我走開,而是要你們走開。”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要你走開?他怎麼可能叫我們走開?是你走進他的帳篷的呀?”“不錯,可是,走進帳篷並沒犯錯,犯錯的是偷看人家洗澡的人。:“這個女子看著老闆娘,道。”他要我傳的話,雖然只是走開兩個宇,但是這兩個宇意思就是,要我來叫你們走開,別偷看一個大男人洗澡。”
“你是他什麼人?”老闆娘道。”你是他肚子裡的回蟲嗎?不然,你怎麼知道他的意思?”“我當然知道他的意思。”
“為什麼?”
“因為我是他的朋友,西門吹雪從來不會叫他的朋友走開的。”
老闆娘不說話了,小叫化和老闆也不說話了。
看了看雜貨店後小木屋內牆上的紅紙之後,這個女子對著老闆娘說:“我決定住了,要先付錢嗎?”
“當然。”小叫化道。
“我不是問你,這裡到底誰是老闆?”
小叫化不說話了。
老闆娘接過五十錢以後,向小叫化遞了遞眼色,轉身往房門外走。
“慢著。”這個女子道。
“怎麼了,難道又要傳西門吹雪的話嗎?”
“奇怪了,你怎麼知道的?”
—真的傳西門吹雪的話呀?
小叫化不禁搔起頭來,道。”你不是說你進了帳篷,他對你說了走開兩個宇嗎?”“不錯,可是這兩個字包含有多少意思,你知道嗎?”
“我怎麼會知道?我發現你真是無理到極點。”
“你現在才知道呀?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我的名字叫牛肉湯,名字就已經夠無理了吧?”
小叫化又不說話了。
“你聽著,西門吹雪說,你們鎮上的人,明天從太陽曬到屁股的時候開始,一個一個的,輪流到他帳篷裡去,他有話要問你們。”
“他以為他是誰?他是皇帝嗎?”小叫化道。
“是的,他現在就是黃石鎮上的土皇帝。”牛肉湯說。
“假如我們不去呢?”老闆娘道。
“不去?五去也可以,不過,不去的話,恐怕以後就走不了。”
“為什麼?”
“沒有腳的人,能去嗎?”
(四)
陽光,使飛揚的塵沙更加顯眼了。陽光,也使黃石鎮外的白帳篷,照射得更加突出。帳篷的前面敞開了—塊,可以看到裡面擺著一張桌子,桌子旁邊坐著兩個人。
一個是面容冷峻的西門吹雪,一個是滿臉爛然嬌笑的牛肉湯。
桌上有菜,小菜。桌上也有酒,烈酒。
牛肉湯指著黃石鎮上一個蹈矚而行的入影,道。”來了!來下,,’
西門吹雪依舊是那副冷峻的表情。
牛肉湯似乎毫不介意那副冷峻的表情,仍然用她銅鈴似的嬌聲,道。”我昨晚自做主張,要黃石鎮上所有的人,一個—個來這裡。你看,現在第一個人來了。”
西門吹雪還是沒有開口。他唯一動的是手,舉起杯,緩緩的喝著杯中酒。
“他們來了之後,我就代表你,向他們問話,向他們打聽陸小鳳的下落,你說好不好?”
還是沒有開口。.
“不過我先說明,我講的話,全部都是你的意見,如果一言不合,他們想大打出手,這交手嘛,一定要你才成啊。”
西門吹雪還是沒說話,只是用冷冷的目光,盯著走近帳蓬的入。
“來者何人?”牛肉湯道。
這個人看了看西門吹雪,一接觸到那雙其冷如箭的眼睛,連忙轉移視線,‘看著牛肉湯。
“我姓趙,叫趙瞎子。”
“你眼睛也不瞎,為什麼叫趙瞎子?”
“這叫無理嘛,就跟姑娘身上一樣,既沒有牛騷昧,也不是溼淋淋的跟一碗肉湯一樣,為什麼叫牛肉湯?”
“晤,你的嘴巴很厲害,我也不跟你鬥嘴,我現在要問你,你給我聽清楚了,我問的話,不是我的話,是代表這位西門吹雪大俠的話,你必須老老實實回答,不然的話,哼哼,列時你如果真是人如其名,就不太好玩了。”
“姑娘想知道什麼訊息?”
“不是我想知道,是這位西門大俠想知道。”“是。”
“好,我問你,你見過陸小鳳沒有?”“見過。”
“在那裡?”
“這裡,黃石鎮。”
“好,那他的人呢?”
“死了。”
“死了?”牛肉湯瞪大了雙眼,張大了嘴巴。
而西門吹雪卻一點表情也沒有。
“你沒有騙我?”中肉湯的聲音略顫抖。
“你如果不信,你可以問後面來的人。”“我當然不信:“牛肉湯道。”誰會相信陸小鳳會死?你信嗎?”
牛肉湯望著西門吹雪,用微顫的聲音又問一遍:“你相信嗎?
西門吹雪沒有回答,他的雙目,只是一味注視著黃石鎮上又來了的一個人。
這個人是小叫化。
然後是雜貨店的老闆,然後是老闆娘。他們都異口同聲說。”陸小鳳死了。”
牛肉湯相信了嗎?
“我不相信,還有一個人,如果他也說陸小鳳死了,我也許會相信。”
“誰?”老闆娘臨走前問。“沙大戶。”
沙大戶沒有來,來的是沙大戶家裡的一個家童。
這個沙家懂帶來了一張帖子上面寫著的,無外是仰慕西門吹雪的大名,要請他去共進晚餐。
牛肉湯看完了帖子上的字,又氣又急,她忽然從身上掏出了三個沙漏。
她把三個沙漏放在桌上,對那個家童說:“你看到這三個沙漏嗎?”
家童點頭,
“這第下個倒過來的時候,沙就會漏到底部,漏完了,也就是你回到沙大戶那裡的時候,你懂嗎?”
家幢點頭。
“這第二個,我會在第一個完了的時候例過來,沙漏光以後,也就是沙大戶要到這裡的時候,你懂了嗎?”
家撞點頭。
“這第三個嘛,假如沙大戶來了,就沒有用了,如果他不來,那第三個的沙子還沒倒光,沙大戶的頭就不見,你相信不相信?”
“我相信,我相信?”
“那你就趕快回去吧,我現在要把第一個沙漏倒過來了。”
家懂嚇得臉無人色,像一隻狗般飛奔而去。
(五)
第一個沙漏已快將全部漏到底部了,牛肉湯看了看西門吹雪,道。”那個家懂,該已到家了吧?”
西門吹雪沒有說話,眼睛也沒有看沙漏—眼。
牛肉湯卻又已把第二個沙漏倒過來了。她倒沙漏的手竟然有點發抖。
是否她在懼怕沙大戶的來臨?是否她在懼怕沙大戶也會說陸小鳳已死的話?
不管她懼怕還是不懼怕,要來的,終歸是要來的。
事實,就像沙漏的沙一樣,一點一滴的逐漸積聚起形狀米。
而第二個沙漏的沙也快將漏完了。
遠遠的,沙大戶的人影正在急急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