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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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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09-11-22 11:46:00

17.3 平衡

鄭莊公淡淡一笑,不緊不慢道:不管。

公子呂兩眼血紅,他死死而又憤怒的瞪著鄭莊公。鄭莊公卻抬頭向天,忽然又眼皮一吧嗒,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在踏出宮門的一剎那,公子呂熱淚長嘆,仰天太息,明天的太陽也許就不再照耀他,所以今晚的月亮他要看夠。他一折身,那條冷峻的黑影就霍然跳入了他的視野。

稀疏而蒼白的月色,飄流而厚重的青煙,三二根老柳枝條下,黑影一動不動的站立,充滿了鬼話的撰寫和智慧的寂寞。

祭足。

公子呂遂上前道:大夫此來亦為勸諫主公?

祭足笑道:非也。下官只是在等候大人。

公子呂迷惑道:等我?大夫有何話欲對我說?

祭足笑道:下官此前勸諫主公,曾莽撞失言,遭主公冷斥,故回去後苦加思索,略有一二心得,又不知對錯與否,特來向大人請教。

公子呂立刻興趣倍增,催促道:快說。

祭足微笑道:主公所用者有兩計。

公子呂急道:那兩計?

祭足道:第一計,將計就計。

公子呂忙道:將何計?就何計?快說!

祭足道:姜氏寵愛太叔,太叔欲籍此圖謀不軌,天下誰人不知?主公豈不早稔熟在心。之所以未剷除者,徒畏姜氏而已。既畏姜氏,又何不順水推舟,處處滿足太叔的非分之慾,拾取個孝順的名聲。

公子呂立刻駁道:大夫此言何其荒謬,如此太叔豈不步步做大,禍亂國家。養虎尚且為患,何況是逆賊?我只聽說防患於未然,主公此做豈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祭足大笑道:大人太偏執於常見。試問,太叔若不做大,又豈會謀反?太叔若不早日謀反,長久梗阻,豈不更是禍亂國家?主公看似助敵,其實不過是更快鏟敵。必欲除之,必先濟之,是為欲擒故縱之法。

公子呂低頭一思索,突然亦拍手大笑道:好一個欲擒故縱。尚未笑完,竟又眉頭一緊道:主公難道就不擔心太叔滋蔓太大而終無法控制嗎?比如……

祭足一笑道:比如京邑那堅不可摧的城牆?

公子呂連連點頭道:正是。

祭足冷冷一笑道:城牆再厚,又豈能擋住主公的計謀,不過是太叔自欺欺人罷了。

公子呂大驚道:主公已有破城之策?

祭足卻話鋒一轉道:第二計,是姑息養奸。

公子呂遂道:何謂姑息養奸?豈不就是將計就計令太叔做大?

祭足笑道:關鍵在於姑息兩字。

公子呂略一思索道:你是說主公處處向太叔示弱?始終以毫不知情的面目待其?

祭足笑道:大人所言幾近。但不是毫不知情,而是無可奈何。太叔亦聰慧玲瓏,一世人傑,豈能輕易瞞過?若示以毫不知情,只能徒增其警惕而已。倒不如以姜氏的庇護為掩護,處處露出無可奈何。

公子呂笑道:此姑息二字,怕也包括主公不向任何人透漏心思,暗中籌備,卻三緘其口。

祭足笑道:事以密成,多以洩敗。主公非此,非足成其妙計。

公子呂亦笑道:大夫真可謂料事如神,看來任何事都甭想瞞過你的眼睛。

公子呂和祭足在老柳樹下滔滔不絕的對話,太叔卻正一個人歪在暖塌上凝神細思。這場細思,關係著他的身家性命,他必須慎重對待。

夜如流水,靜靜褪去。朝陽似火,東方升起。太叔伸了個懶腰,一夜未眠,然而他卻在微笑,並神采奕奕。

任何一個剛做完重大決策的男人該都如此。

比如鄭莊公,他也在微笑。

箭在弦上,一觸即發。生死之戰,不可避免。這場戰爭的來臨,鄭莊公已等的心急如焚。

公子呂、祭足亦放大著瞳孔,渴望著這場狂風暴雨的洗禮。因為,他們都想把這個等待的時代早早翻過。

陰雲密佈,摧枯拉朽的戰爭已迫在眉睫,不可避免。

如果你是這樣想的,對不起,你就錯了,而且錯的很錯很錯。

因為,戰爭卻並沒有來。別說大戰,就是連個打架鬥毆都沒有。不但今天沒來,而且明天也沒有來,就這樣一直一直,一直拖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

箭放在弦上,竟然能放了二十年,確實匪夷所思。但是,原因卻很簡單,因為太叔一直沒扣動扳機。

太叔難道已識破了鄭莊公的詭計?答案是,否。他可能有所懷疑,但絕不是洞穿。否則,他不會死的這麼快。

出現這種悖論,只是因為大家都太低估了太叔的智力,或者是,高估了他的決心。

造()反是個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成則王侯敗則賊,要不被人逼到死角兒,要不利慾薰心實在按耐不住,否則沒有誰願拿自己的小命輕試鋒芒。尤其是太叔。

這二十年來,太叔不但定力愈加,而且日子過的安閒而舒適。在地盤內,他可為所欲為,政治、經濟、軍事一切惟其馬首是瞻,儼然成了國中之國,甚至連例行的朝拜都免了。這樣衣食無憂,生活安暢的公子哥,他若去造()反,豈不才匪夷所思?

然而不管怎樣的匪夷所思,反太叔是一定要造的,這是一個男人的最高理想。本質上,太叔就不是一個小富即安的人。

太叔之所以遲遲沒出手,不是源於他的猶豫和徘徊,而是源於他執著的等待。他要等待一次絕佳的機會。

無論從民心向背還是軍事實力上,他都不比鄭莊公具明顯優勢。況且加上造()反本就名不正言不順,更落下風,所以,若非天賜良機,他絕不輕舉妄動。

這個良機或是重大的天災,或是外敵的入侵,或是臣民的暴動,不一而足,但必須能極大的動搖鄭莊公的統治基礎,否則如目前平水一般的政局,富足安康,兢兢業業,欣欣向榮,上通下達,太叔貿然起兵,豈不自尋死路?

這步棋太叔看的敞亮,鄭莊公看的更敞亮。太叔的所謂絕世良機,必是他的滅頂之災。這二十年來鄭莊公一直很努力,努力根除這份滅頂之災。

太叔找不到縫隙,只能安於現狀。鄭莊公誘惑不得,也就維持營生,兩個人虎視眈眈,卻又相安無事。事情似乎至此也就了結了。

但不,這只是表象。因為,這個微妙的平衡體系終於被一個人打破了。

武姜。

太叔可以等,鄭莊公也可以等,但他們的媽媽卻已不能等。因為再等,她就要煙消雲散了。歲月不饒人,誰能不咔嚓?而悲哀的是,武姜又是紐帶這個平衡體系的關鍵角色,甚至是左右的籌碼。

我死後,太叔必不能逃過寐生的魔掌。武姜悽然的唸到。知兒莫若母,雖然這個兒子她一直討厭,但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這肉的每一絲陰毒她都很清楚。

大樹底下好乘涼,這是現在的太叔;樹倒獼猴散,這必是未來的太叔。

先發制人,後發者制於人。武姜恨恨的道。她即刻給太叔密旨,令其充分準備,在其有生之年,一旦稍有機會,必孤注一擲,傾城起兵。

太叔默然。他不得不面對這個殘忍的現實。

鄭莊公微笑,因為他正在思量著這份密旨。

油燈青青,焰如小豆,一張幾,三張紅撲撲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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