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連一個六十歲的老人都打,算什麼丨警丨察?”年輕男子擺出一副正義的面孔。
“你是劉海濤什麼人?”程娜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我是他妹夫,有權管這事兒,這個男人害死我哥,丨警丨察不抓他,那就讓我來收拾他。”年輕男子說完想要動手,木棒卻被程娜緊緊抓住,於是他順勢把木棒用力往前一推,重心突然向前,程娜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兩步。
木棒脫手之後,年輕男子轉身對準汪晨迎面就是一拳。
你能推翻她的供詞麼
儘管汪晨早有防備,躲閃之時臉還是被擦了一下。第二拳打過來的時候,汪晨頓時火了,他想這名年輕男子也許不過是想出出風頭,想讓劉海濤的父母知道他多麼肯為家裡出力,然後大大方方放放心心把女兒嫁給他。可是想到劉海濤一家人都這麼蠻橫無理自私粗暴,想到孟婷一直生活在那樣一個家庭之中,獨自忍受著悲痛和屈辱,他一直壓抑的憤怒終於爆發。
汪晨不再躲閃,迎著對方的拳頭衝上去了。
年輕男子見汪晨文質彬彬,以為挨不了自己幾拳。可他哪裡知道汪晨內心的憤怒與悲痛,哪裡會想到當一個人特別憤怒的時候會暴發出連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巨大能量。他打出去的拳頭,汪晨連躲都不躲,這倒讓他有點心虛害怕了,這一心虛拳頭就變得軟了。
當年輕男子結結實實捱了兩拳又被摞到在地時,他都沒太弄明白自己是怎麼被這個看起來像個文弱書生似的男人給打倒的。
與其說這是憤怒的力量,倒不如說是愛情的力量。
程娜看見汪晨打人的樣子也有點吃驚,她沒有想到文質彬彬他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力量。
另外幾個男子見年輕男子被打倒在地,剛想圍攏過去,程娜喝住了他們,亮出自己的證件,說:“我是丨警丨察,如果誰敢動手,我就叫人把你們統統抓起來。”
幾個男子你望我,我望你,都不敢再往前走了。
汪晨望著被自己打倒在地的年輕男子說:“你聽好了,劉海濤不是我殺的,我們也沒有動手打你未來的丈母孃,下次動手的時候最好把事情弄明白一點。”
回去的路上汪晨和程娜都很沉默,兩人似乎都明白了同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就是:孟婷為什麼會一心想死?
汪晨和程娜一起回到了市局派出所,把今天去孟婷家裡的情況和一些想法告訴了李隊長。
汪晨說:“孟婷的女兒說媽媽殺死了爸爸,這完全是受她奶奶教唆,這句證詞可以推翻,它證明不了事實。”
李隊長說:“好!就算孩子是受她奶奶教唆,她的證詞可以推翻,那麼孟婷自己的那些供詞呢?”
“她的供詞同樣不能證明事實的全部。”
“那我倒想問問你,你能推翻她的供詞嗎?你拿什麼證據去推翻?”
“我目前還拿不出有力的證據。”
“你拿不出證據,那她就是名義上的殺人兇手。”
“你們為什麼不去找證據?這是你們丨警丨察的事兒。”汪晨有點兒急了。
“沒錯,偵查辦案是我們的丨警丨察的事兒,所以,你著急也沒用。”
“我不著急,難道等著法院判孟婷的死罪?”
“你聽我說,汪晨,目前最主要的問題在孟婷自己身上,她一口咬定自己是兇手,一心想要求死,你就是拿出再多的證據也無濟於事。”
“如果我找出真兇呢?”
李隊長笑了一下,說:“如果找不出真兇,你是不是要說自己是殺人兇手?”
汪晨睨了李隊長一眼,說:“我沒有殺人,為什麼要說自己是殺人兇手?我沒孟婷那麼傻。”
程娜萬分感概地嘆了一口氣,說:“一個女人肯為一個男人去死,如果說她傻,倒也傻得令人感動。”
曾子木說:“你們女人就是這樣,容易把愛情這種東西理想化,你怎麼就肯定孟婷是為愛情而犧牲呢?如果她確實是就兇手呢?”
沉默,每一個人都在沉默。
審訊的另一種形式
李隊長點燃了一支菸,每當他思索問題的時候,他總是會抽菸。良久,他的目光停留在汪晨寫滿憂鬱的臉上,說:“汪晨,一直以來我都想問你幾個問題?”
汪晨淡淡地說:“有什麼疑問,你儘管問吧!”
李隊長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菸圈的時候,他的話也出口了:“你認為孟婷對你的愛足以深刻到她願意為你去死嗎?”
汪晨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嘲諷的笑容,他說:“她曾經說過,她愛我,愛到可以為我去死。可我一直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覺得這不過是一個笑話。”
“何以見得?”
“她口口聲聲說愛我,卻總是不斷地在傷害我,讓我一次又一次從天堂墜落在到地獄。她說要永遠和我在一起,一輩子相依相偎,卻又懼怕她的丈夫,捨不得孩子,不肯離婚。”
“她不是為了你跟丈夫鬧過離婚嗎?”
“這婚後來不是也沒離成麼?”
“因為她最終沒有和丈夫離婚,所以你決定離開她?”
“是的,我不想再這樣繼續糾纏下去,我必須要以斬斷對她的感情來拯救我自己。那種感覺……太痛苦了。”汪晨彷彿依然不能從那種痛苦中自拔。
“你離開北京那天,有人親眼看到你跟劉海濤在一起,你們之間還發生過爭執,這是怎麼回事兒?”李隊長步步切入正題。
這不是簡單的對話,而是審訊的另一種形式。
對於李隊長的良苦用心,汪晨自然十分明白,前兩天他還覺得反感,不過現在他理解了,想明白了,有些事情說出來反而是一種解脫。
“其實跟劉海濤見面之前我已經買好了回重慶的火車票,可我又不甘心就這樣離去,雖然無法跟孟婷繼續下去,可我真心希望她能夠過得幸福,哪怕多一點點快樂也好。我約劉海濤見面是想告訴他,我不會再成為他跟孟婷之間的障礙,勸他改改自己的脾氣,希望他對孟婷溫柔體貼一點,不然我還會再回來,那時我就會不顧一切把孟婷從他身邊搶走。”汪晨說到這裡不禁面露苦笑,“可劉海濤那人脾氣實在暴躁,蠻不講理,非但聽不進我的話,還跟我吵了起來,最後還動了手。”
“你跟劉海濤的這次見面,孟婷知道嗎?”李隊長問。
“我不知道劉海濤回家以後有沒有找她鬧彆扭,那時我的手機已經停機,收不到孟婷的訊息,上車前我想給她打個電話,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汪晨說著輕聲嘆了口氣。
“孟婷知道你要離開嗎?”
“知道,可她並不清楚我究竟哪天會離開。”
一支菸吸完了,李隊長摁滅了菸頭,沉默了一下,說:“汪晨,你跟孟婷之間的事情,可以從頭到尾說一下嗎?”
汪晨笑了笑說:“我知道,這些話你遲早會說出來。”
“那麼你介意說出來嗎?”
“這對證明孟婷沒有殺人有幫助嗎?”
“任何一點蛛絲馬跡都有可能成為案情的突破點。”
“如果我不說出來,你們也會問孟婷同樣的問題,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