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鍾躍民的堅持,李援朝只好答應他的條件,高和鍾躍民一起進了正榮集團,鍾躍民把她打發到廣州辦事處做常駐代表,他沒想高居然是個很能幹的女孩兒,她很珍惜這個機會,在廣州工作得很有起色,很多事情根本不用鍾躍民提醒,她總是主動就把事情處理好,鍾躍民對這個女孩子很滿意,總是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給予高最高的工資和獎金。高是個懂事的姑娘,她在當著別人時便很恭敬地稱他為"鍾經理",只有和他單獨說話時才叫他的名字,高的理由是,當初他們做為合夥人時已經講好了,兩人的身份地位是平等的。而鍾躍民心裡隱隱有種感覺,這丫頭人小鬼大,總想在輩份上和他拉平,不知憋著什麼主意。鍾躍民現在忙得很,他近來身邊美女如雲,根本應付不過來,對高這類的小姑娘不感興趣。
秘書何眉拿著資料夾進來:"鍾經理,請您簽字。"
鍾躍民連看也不看就在檔案上籤了字:"還有事嗎?"
"今天收到十幾張宴會請柬,我想了一下,其中有兩家恐怕是不能推辭的。"
鍾躍民無所謂地說:"你安排吧,去哪兒都成。"
何眉合上資料夾又似乎想起了什麼:"哦,對了,我聽說李總昨天向董事會上提出要給您獎勵,說貿易部自從您來以後,工作大有起色,總是超額完成利潤指標,董事會也認為您的確是個人才,決定給予物質獎勵,祝賀您,鍾經理。"
鍾躍民噴出一口煙,自言自語道:"這就叫人才?正榮集團不過是佔了雙軌制的便宜,平價進,議價出,利潤如同天上掉下的餡餅,這種活兒傻子也能幹。"
何眉嫣然一笑回答:"理論上是這樣,但在實際運作中,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操作好的,在國有公司和民營公司之間,需要有一個平衡點,從經濟學角度看,商業行為要符合利益的最大化原則,一個行為,要使雙方得益,這種行為才是有效的,鍾經理,您現在已經做成了雙嬴的局面,我們公司賺到了利潤,和我們打交道的客戶也發了財,對您的為人也有口皆碑,這不是雙嬴嗎?要叫我看,您的才能體現在操作手段上。"
鍾躍民笑笑:"何眉,假如我這個職位讓給你坐,你是不是會比我做得更好?"
"這種假設目前還不能成立,因為社會資源的運用是有條件的,社會階層,家族,血統都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這是一個龐大的社會網路,這個網路之所以接納你,是因為你本身就是這個社會階層中的一員,而我卻不是。"
鍾躍民詫異地看了何眉一眼:"問句不太禮貌的話,你今年多大?"
"沒關係,不問女人的年齡,這是西方社會的規矩,咱們是東方人,不必按他們的規矩行事,我今年二十五歲。"
鍾躍民毫不掩飾地注視著何眉,其目光極具侵略性,何眉則很大方地迎住他的目光,沒有絲毫的怯意,她漂亮的臉龐上帶著柔和的微笑,一對酒渦在面頰上時隱時現。辦公室裡突然出現了冷場,兩個人都沉默了,只是在靜靜地對視,何眉索性坐在鍾躍民的對面,把手似乎很無意地放在寫字檯上。
鍾躍民心領神會地向前挪挪身子,把自己的手覆蓋在何眉的手上,何眉的另一隻手立刻做出反應,也輕輕地握住鍾躍民的手。何眉感到鍾躍民的手很不老實,他在撫摸之際還忙裡偷閒地輕輕撓幾下她的手心。
鍾躍民手上忙著,嘴裡還沒話找話地說:"才二十五歲?你的謀略和年齡很不相稱。"
何眉笑道:"鍾經理,我實在弄不清您是在誇我還是在挖苦我。"
"我不過是對你產生了點兒好奇心罷了。"
"你有研究女人的習慣?"
"這有什麼不好嗎?"
何眉抽回了手說:"看來我得給您這個機會,我對學術研究向來持支援態度,可以提個建議嗎?"
"當然。"
"把今晚的宴會推掉,我請我的上司吃晚飯如何?"
"這主意聽起來不壞啊。"
鍾躍民近來淨為女人的事忙乎了,在具有中國特色的生意場上,除了盛宴就是美女了,他每天有數不清的應酬,處在他這種位置上是很容易結識女人的。自從他到了正榮集團後,他的生活就變成了一場鬧劇,每日每時都充滿了戲劇性,你永遠鬧不清明天會發生什麼,平時在大街上難得一見的美女,此時就彷彿是被上帝用魔法從某個角落裡呼喚出來,成群地出現在他身邊。鍾躍民一開始還算清醒,他心裡明白這些美人兒都是些現實主義者,不過是各有所圖罷了。不過,時間長了鍾躍民就有些迷糊了,他無法拒絕美人兒的盛情,哪怕是假的,他也願意把它當成真的。鍾躍民時常這樣安慰自己,生活好比一個大舞臺,每個人都可以是演員,舞臺上的愛情故事不過是在作戲,大家應該都知道演戲的規則,大幕一落,演員們各自回家。他覺得自己十五年的軍旅生涯,猶如在廟裡當了十五年的和尚,現在總算還了俗,他該過一種正常男人的生活了。
鍾躍民在辦公室裡與何眉進行了十幾分鐘的對話,雙方就明白了各自想要的東西。鍾躍民認為何眉是一隻主動撞在他網上的鳥兒,他不能拒絕這隻鳥兒。再換一種思路想,自己又何嘗不是何眉的鳥兒呢?也許何眉的網張得比他還早呢。
那天晚上,鍾躍民推掉了所有的宴請,把何眉帶到他常去的一個西餐廳,這家西餐廳的老闆很會營造氣氛,深諳燈下看美人兒的效果,這裡的燈光柔和幽暗,不經意間製造出一種夢幻般的浪漫氛圍,樂臺上有一支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小樂隊,正在專心致志地演奏巴赫的絃樂四重奏。典雅的音樂彷彿從很遠的地方輕輕飄來,雪白的桌布上擺著斟滿紅酒的水晶高腳杯,燈光在水晶杯上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起到一種催情的效果,一對青年男女在這種氛圍之下,要是不發生一點兒故事,就顯得太不正常了。
鍾躍民和何眉在幽暗的燈光下象一對真正的情人一樣相對而坐,鍾躍民在不停地說笑話,何眉專心地聽著,眼中閃著水波。
鍾躍民說有一個總經理,對漂亮的女秘書有些非份之想,有一天女秘書提醒總經理,說今天是他的生日,女秘書想請總經理去自己家吃飯,總經理很高興,因為他知道女秘書是個獨身女人,今晚很可能有戲。於是欣然前往。笫二天總經理的朋友問他昨晚是不是度過了一個銷魂的夜晚,總經理懊喪地說,他和女秘書共進晚餐,蠟燭,紅酒,音樂一樣不少,的確很浪漫,吃完晚餐女秘書說,請他五分鐘以後進臥室,她要給總經理一個驚喜,說完就進了臥室,慾火中燒的總經理好不容易等到了五分鐘,就急不可耐地衝進臥室……朋友笑道,女秘書肯定在床上等你呢。總經理說,我剛一衝進去,臥室裡的燈光大亮,我公司裡的幾個主管經理捧著一個插滿紅蠟燭的大蛋糕,大家唱起了祝你生日快樂……朋友說,那也不錯呀,你的員工對你真好。總經理低聲嘟囔著∶問題是……我是光著身子衝進去的……
何眉"噗"地一口酒噴出,大笑起來,她覺得有些失態,又連忙用餐巾捂住嘴。
鍾躍民在連說了幾個笑話以後,便恰到好處地沉默了,這是他的殺手鐧,在以往的實踐中非常靈驗,在典雅的音樂聲中,兩人互相凝視著舉起斟滿紅酒的水晶高腳杯,他發現何眉的眼睛裡充滿著柔情……
鍾躍民把汽車停在何眉住的公寓樓前,何眉下了車,含情脈脈地說:"鍾經理,謝謝你,今晚我過得非常愉快,再見!"
鍾躍民望著何眉身子卻坐在車裡沒有動,他心裡明白,今晚的鋪墊已經完成,魚餌也丟擲去了,下面該做的,就是等魚咬鉤了,他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再見,祝你做個好夢。"
何眉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哦,我忘了一個必要的程式,按慣例,我是不是該說一句話?"
"什麼話?"
何眉嫣然一笑:"明知故問,那句話是,要不要上去喝杯咖啡?"
鍾躍民笑了:"電影裡的俗套,不過我還是想說,非常高興。"
何眉不是北京人,她是大學畢業後留在北京工作的,因此只能自己解決住房。她租住的公寓是個一室一廳的套間,佈置得還算雅緻,不過鍾躍民已經顧不上參觀房間的陳設,此時他渾身象是著了火,熊熊烈焰直衝腦門。
何眉看出了鍾躍民的異態,但她卻很沉得住氣,堅持要把程式走完,既然是邀請鍾躍民喝咖啡,她總要意思一下:"鍾經理,你先坐一會兒,我去準備咖啡。"
鍾躍民笑道:"算了,俗套就免了吧。"
"什麼意思?"
鍾躍民輕輕摟過何眉:"我說小姐,深更半夜的喝哪門子咖啡,咱們有病是怎麼著?你心裡明白,一男一女深夜出現在一個特定場合,還能做什麼?"
何眉依偎在鍾躍民身上小聲說:"真是個當兵的,一點兒鋪墊也沒有,上來就直奔主題,討厭……"她仰頭將嘴唇湊過來,兩人的嘴唇漸漸接近,終於粘在一起,慾火中燒的鐘躍民對這種頗為浪漫的前奏曲已經感到不耐煩了,他為現在這一刻已經耐著性子鋪墊了整整一個晚上,實在沒興趣繼續玩小資情調了。他粗魯地把何眉抱進臥室,一把扔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