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過,主席同志。我親眼見過那年輕人。我們放進檔案中的那張照片上的人我認識。他曾在阿富汗的一個軍械連裡當下士。他的服役檔案裡說他反對在那裡使用某種武器——我們用來阻止老百姓幫助土匪的那一種。”瓦吐丁提到了那種偽裝成玩具、故意讓孩子們去撿的丨炸丨彈,“連指導員寫了一個報告,但第一次口頭警告就讓他封住嘴了,他直到服役期滿都沒有再出其它事故。那份報告使他找不到一個工廠的工作,只能從一個單位到另一個幹些下賤活。同事都說他為人很普通,就是不愛說話。當然,一個特務正是這樣子的。他從來沒有提到過他在阿富汗遇到的‘麻煩’,連喝酒的時候也不說。他的住處和家庭成員、親戚朋友都已在監視之下。如果我們不能很快抓住他,我們就知道他是個特務。不過我們會抓住他的,我要親自同他談話。”
格拉西莫夫深思地點頭,“我看見你們在瓦涅也娃這個女人身上使用了新的審訊技術。你覺得這個東西怎麼樣?”
“很有趣。在這個案子上它很管用,不過我要說,我對放她回街上去有疑慮。”
“那是我的決定,可能沒人告訴你。”格拉西莫夫說得隨隨便便,“鑑於案情微妙,加上醫生的建議,我認為這個賭博目前值得一賭。我們不要讓這個案子招惹太多的注意,你同意嗎?對她起訴的門還是開著的。”
啊,你能用它來反對她的父親嗎?她丟臉也是他的不光采,什麼樣的父親願意看見他的獨生孩子去西伯利亞勞改營呢?這不是有點敲詐勒索嗎,主席同志?“案子肯定是微妙的,還很可能更加微妙。”瓦吐丁回答得很小心。
“說下去。”
“那一次我看見阿爾土寧這傢伙,他站在米哈伊爾·謝米揚諾維奇·費利托夫上校旁邊。”
“米沙·費利托夫,雅佐夫的助手?”
“就是他,主席同志。今天早上我看了他的檔案。”
“結果呢?”這個問題出自瓦吐丁的頭頭之口。
“我挑不出什麼問題。我不知他還捲進了彭可夫斯基案件……”瓦吐丁住嘴不往下說,這回臉上露出某種表情。
“有事情使你為難,上校。”格拉西莫夫看出來了,“是什麼事呢?”
“費利托夫捲入彭可夫斯基案件,是在他的第二個兒子和妻子死後不久。”瓦吐丁停一會,聳聳肩,“一個古怪的巧合。”
“費利托夫不是告發他的第一個證人嗎?”第二管理局的這個頭頭問道。他確實曾在這案子的邊緣上做過一些工作。
瓦吐丁點點頭,“那是不錯,不過那是發生在我們已經把這個間諜監視起來之後。”他又停頓了一會兒,“正如我所說的,一個奇怪的巧合。恰在我們在追查一個傳遞國防情報的可疑的交通員,我看見他站在一個國防部高階軍官身旁,而這個軍官三十年前和類似的案件有牽連。從另一方面來說,費利托夫是首先告發彭可夫斯基的人,他又是一個傑出的戰爭英雄……他在不幸的情況下失去了他的家人……”他。第一次把這些想法都擰成了一股繩。
“難道有什麼暗示可以懷疑費利托夫嗎?”主席問道。
“沒有。他的工作給人以深刻印象,無與倫比。費利托夫是前部長烏斯季諾夫整個任內的唯一助理,從那以後一直在那個位置上,擔任部長的私人視察長的工作。”
“我清楚。”格拉西莫夫說:“我這裡有一份有雅佐夫簽名的,要我們關於美國戰略防禦計劃工作的申請。我打電話給他時,這位部長說費利托夫上校和邦達連科上校正在為政治局的一份全面報告彙集材料。你找回來的那張照片圖象,上的代號是‘明星’,對嗎?”
“正是,主席同志。”
“瓦吐丁,我們現在有了三個巧合。”格拉西莫夫注意到了,“您的建議?”
那是很簡單的,“我們應當將費利托夫置於監視之下。可能也得包括這個邦達連科。”
“非常小心地,但也要最徹底地。”格拉西莫夫合上卷宗,“這是一次很好的彙報,看來您的偵察才能時刻都很敏銳,上校。你要讓我隨時瞭解本案情況。在案子結束前,我希望每星期和你見面三次,將軍。”他向“二”局的頭頭說:“這個人可以得到他所需要的一切支援。您可以徵用本委員會任何部分的人力物力。您要是遇到障礙,請告訴我。我們可以肯定,在國防部最高層裡有一個漏洞。其次,這個案件只有我和你們才能知情。沒有人——我重複一遍,沒有人將與聞此事。誰能說美國人把他們的特務安排在什麼地方?瓦吐丁,把本案交個水落石出,夏天你就能得到將軍的星徽。但是……”——他豎起一個指頭——“我覺得你應該停止喝酒,直到本案結束為止。我們需要你保持頭腦的清醒。”
“是,主席同志。”
瓦吐丁和他的上司離開時,主席辦公室外的走廊幾乎已經空無一人,“對瓦涅也娃怎麼辦?”上校低聲問道。
“當然是為了她的父親。總書記納爾莫諾夫在下週將宣佈他選入政治局。”將軍用一種中立的、不積極的聲音回答。
在朝中有個克格勃的朋友沒有什麼壞處,瓦吐丁心想。格拉西莫夫可能採取某種行動嗎?
“記住他說的喝酒的事。”將軍接著說:“聽說您近來酗酒很厲害。這可是主席和總書記之間達成一致的領域,可能沒有人告訴你。”
“遵命,將軍同志。”瓦吐丁答道。當然,這可能是唯一取得協議的領域吧。象任何真正的俄國人一樣,瓦吐丁把伏待加看成跟空氣一樣是生命的一部分。他想起來,那天早上,正是這個壞毛病鼓勵他去洗澡,才注意到那個事關緊要的巧合的;但他抑制住沒有說出這個反話來。幾分鐘後回到他的辦公桌,瓦吐丁拿出一個本子,開始籌劃起對這兩個蘇軍上校的監視方察來。
格雷戈裡搭乘普通商用飛機回來,在堪薩斯城換飛機,停留了兩小時、整個飛行時間他都在睡覺。他不用取行李,徑直走進候機室。他的未婚妻正在那裡等他。
“華盛頓怎麼樣?”在通常歡迎歸來的接吻之後,她問道。
“沒有變化。他們開車讓我到處轉圈。我猜想他們以為搞科學的人是不睡覺的。”他牽住她的手出門上車。
“那麼,究竟出了什麼事?”走出候機室後她問道。
“俄國人搞了一個大試驗。”他住口環顧四周。這在技術上是違犯保密制度的——可是坎蒂是小組裡的人,不是嗎?“他們在杜尚別用地面鐳射燒燬了一個衛星;剩下來的象放在灶裡燒過的一個塑膠模型一樣。”
“那太糟糕了。”朗博士說。
“的確。”格雷戈裡博士同意,“但他們在光學上還有問題。熱暈和不穩定。肯定是他們沒有象你這樣製造反射鏡的人。然而他們在鐳射那一頭一定有些能人。”
“能到什麼程度?”
“能到他們正在作的我們還沒有想到的一些東西。”阿爾咕噥著。他們已走到他的“雪菲”車,“你開吧,我還有點迷糊糊的。”
“我們會搞出來嗎?”坎蒂開啟車門時問道。
“早晚的事。”不管是不是未婚妻,他不能說得再多了。
坎蒂坐上車,伸手去開右邊的車門。他一坐上椅子,繫好安全帶,就開啟存物箱,拿出一包鴛鴦蛋糕來。他總是有積蓄。蛋糕有點不新鮮了,但他不在乎。有時候她懷疑,是不是她的外號(朗原名坎黛絲(Candace),坎蒂(Candi)是愛稱,坎蒂的音又和甜食(Candy)相同,所以“坎蒂”含有外號的意思。——譯者)提醒他吃甜點心,他才愛上了她的。
“新反射鏡進行得怎麼樣?”鴛鴦蛋糕吞下一半之後,他問道。
“馬爾夫有個新設想,我們正在做模型。他認為我們應當減薄鍍層而不是加厚它。我們下週就要試一試。”
“馬爾夫這老傢伙盡出新點子。”阿爾說。馬爾夫·格林博士四十二歲了。
坎蒂笑了,“他的秘書也認為,他的鬼名堂是很多的。”
“他應該知道得很清楚,不該在工作中跟人亂搞。”格雷戈裡一本正經地說,然後好一會兒不說話。
“說得對,親愛的。”她轉臉看著他,兩人都大笑起來,“你有多困?”
“我在飛機上睡過了。”
“那好。”
在伸手去摟抱她之前,格雷戈裡團了鴛鴦蛋糕的包裝紙,扔在地板上,那裡已有大約三十個紙團。他經常坐飛機來往,但坎蒂可有一付治時差病的靈丹妙藥。
“還好嗎,傑克?”格里爾海軍上將問他。
“我擔心,”瑞安承認,“我們看見試驗完全是瞎貓碰死耗子,撞上的。時間安排得湊巧。我們的偵察衛星都在光學地平線以下。本來不讓我們看——這不用驚奇,因為它是違犯反彈道導彈條約規定的。呃,也許不是。”傑克聳聳肩,“全在你對條文怎麼看,是‘嚴格的’解釋還是‘寬鬆的’解釋。我們要是放肆幹這種違法勾當,參議院就會鬧開鍋了。”
“你們看見的那個試驗他們是不會喜歡的。”很少人知道“茶葉快船”到了什麼樣的程度。這項計劃是“黑色”的,比絕密還要絕密,“黑色”計劃簡直是不存在的。
“也許是的。但是我們試驗的是瞄聯絡統,實際上還不是武器。”
“而蘇聯人正在試驗一種系統,看它是不是……”格里爾輕聲笑著,搖搖頭,“這好象在談玄學,不是嗎?在一個針頭上能有多少鐳射跳舞?”
“我肯定,對這件事,歐尼·艾倫會給我提意見的。”傑克笑了。他同艾倫意見不合,但他不得不喜歡這個人,“我希望我們在莫斯科的朋友能把情報送來。”
第十二章 成功與失敗
監視一個人,問題之一是要解決他或她怎樣消磨一天的時光,而後才能決定需要採取什麼行動手法。那人或他的行動越是獨自一人。用暗藏的眼睛盯住他一般說來就越困難。例如,跟蹤邦達連科上校的克格勃人員就已經恨透了他。他們都覺得,他那每日跑步的例行活動就是理想的特務行為。他完全獨自一人在城裡街道上跑步,那時大街基本上還空空蕩蕩,任何一個人到外面來無疑他都能看見,他也能立刻覺察到任何異常情況。他圍繞著莫斯科住宅區跑步的時候,三個被指定監視他的特工人員被他甩掉了不下五次之多。他們躲在那些稀稀拉拉,葉子掉得光禿禿的樹木後面,那些公寓樓房立在那裡,活象平坦的開闊地上的一座座基碑。在那五次的任何一次當中,邦達連科都有可能已經停下來拾走了死投的東西,或者他自己已經放好了一個。除了盯稍無效之外,他的服役檔案象新降雪的田野一樣,潔白無瑕,當然,這正是任何間諜都要為自己竭力爭取的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