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弘時才從忡怔中清醒過來,他掏出手絹拭著眼角迸出的淚花,對弘曉道:“你們勸慰一下。越是這個時候,要防禍從口出。我看聖上只是恨他黨附年羹堯,這樣處置,再沒有更無故加罪的……”他踱到錢名世跟前,無限感慨地太息一聲,說道:“哭吧,暢暢地哭一場,心裡會好受些兒。保重些兒身子……記住,能洗去這種恥辱的,只有一樣東西——時間。你精白其志,洗心滌過,還有見天日一天的——十六叔,我們那邊書房談去。”他慘白著面孔向允祿讓了一下,允祿和弘時像逃路似地匆匆離開了這間滿是幽怨啼哭之聲的書房。
“十六叔,”二人到西書房,一碗滾熱的參湯喝下,弘時的精神漸次復元。看著慢慢啜啄參湯的允祿,弘時皺眉道:“錢名世這個處置你覺得怎麼樣?”允祿也已鎮靜下來,說道:“這個姓錢的平日所為,不算個學正品端之士。憑良心說,當日在年羹堯氣焰之下,我們哪個沒有打過他的順風旗?就是寫詩稱頌,頂多也就是個‘文人無行’,得這樣的處分,太重了。我一個人說情恐怕不成,明兒見見允祥,一同在皇上跟前保一保,也只走著瞧罷了。”弘時慘然一笑,說道:“十六叔,你忒老實的了,皇上要下手整八叔,你真的看不出來?”
……!
“錢名世真正得罪原因,不在那兩首破詩。”弘時微笑著,從書案上抽出一張刑部供單用的摺頁紙,抖開了遞給允祿。允祿接過,見是汪景祺的口供:“康熙六十一年冬,我自軍中去江南武進,遇錢名世年兄。那年江南氣暖,我們閒話,錢說前日風雷掣電,為冬月江南一大奇觀,接著就傳來聖祖崩駕皇四子胤禛即位訊息,也是一大奇。我說這是災異之兆,反常為妖,冬月雷電不以時,決不是國家祥瑞,錢年兄頷首稱是。”弘時在旁指點道:“說這個話在場的還有尹繼善的兩個門人,李衛府的師爺都出了證。前頭京師謠言說雍正得位不正,見這口供,反覆查了,錢名世並沒有傳言‘風雷掣電’這些浪事。不然,他真的要禍滅九族呢!我想,錢名世到底不是個正直人,又有這口供,怕十六叔您動了惻隱之心,貿然在皇上跟前說情,白討沒趣,何苦呢?”允祿手中紙片滑落了出去。雍正口說“最不喜人報祥瑞”,其實他心裡最盼祥瑞,什麼慶雲、瑞芝、嘉禾報來,受與不受,臉上歡喜之容就帶出來,這是盡人皆知的事。這個錢名世竟把雍正登極和風雷烈電災異降臨聯到一處!犯這樣的大忌,就是寬仁大度的康熙也容不得,何況雞蛋裡還要挑骨頭的雍正!半晌,允祿嘆道:“錢名世到底是個才子,我很惜他。要是這麼紅一個炭圓兒,我也接不住——皇上命你找我談,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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