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真諦所在!”汪景祺口氣咬金斷玉,“隆科多的‘功’,隆科多的‘罪’皆在於此!”他咯咯一笑撕掉了紙條:“他是什麼‘皇上’?欺天欺地欺祖宗,地地道道的篡位奸雄!十四爺,才是真正的大清之主!這樣的人,上天怎麼會助他?群臣怎麼會擁他?你也是熟讀史籍的,前代年號帶‘正’字的,金海陵王的‘正隆’,金哀宗的‘正大’,元順帝的‘至正’,明武宗的‘正德’,哪一個是好東西?就‘正’字而言,是‘王心亂’之象,又可拆為‘一止’之象。你此舉正為順天應人,挽救大清,這是天底下最光明最堂皇的偉業,又何慮身後之名?”
這番話義正詞嚴天衣無縫,加上靈機一動編出的篡詔謊言,從汪景祺這張如簧之舌直述而出,真有洞穿七札之效,年羹堯臉色由紅到白,轉而鐵青,忽然兩腿一軟,頹然落座,雙手掩面,喃喃自語:“這些話我不信……這事太大,讓我想想,想想……”
劉墨林從嶽鍾麒大營回西寧城時天已黃昏,他是“西征參議道”,專為協調駐青海各軍關係,籌調各地餉銀糧秣分發各軍,因是奉旨專辦軍務的欽差,並不受年羹堯和嶽鍾麒的節制,所以在西寧自設有參議道衙。剛到衙門口,尚未下馬,門上人便稟說:“年大將軍中午送過帖子,請劉大人過去赴筵。”劉墨林在嶽鍾麒那裡議了大半天大軍越冬軍需事宜,又走老遠的路,原已疲累不堪。猛地想起昨日接的硃批“年羹堯營務三日一報,無細無巨”的話頭,便下馬換轎直奔大將軍行轅,也不待通報,徑自青袍布靴進了中軍大帳。果見七八桌酒筵坐滿了人,都是年羹堯的部將,個個喝得滿面紅光。年羹堯坐在頭一桌,他的三大都統汝福、王允吉、魏之躍,還有副將馬勳,涼州總兵宋司進都陪在身邊,觥籌交錯酒興正酣,見他進來,年羹堯便笑著招手:“來來!大參議,我們這邊說酒令呢!你來遲了,要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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