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我和楊工便誰都沒有話,彼此都沉默下來。我記得錢鍾書先生在《圍城》裡也提到過這麼一個情況,說那老桂樹上唧唧喳喳的鳥雀,有時會突然噤聲——人說話也有這麼個情況。但我不願這樣長時間地沉默。我環顧著茶室裡其他的顧客,大都是一男一女,可是形態各異。有打情罵俏的,有喁喁細語的,有沉默不語的,有貌似談生意的,有男痴女怨的,有男執著女矜持的……應有盡有。
“楊工你看,”我跟她耳語,“穿紅T恤的那個人,很像我一個朋友。”
“哦,是他嗎?”
“當然不是了,我那朋友很怕老婆的。”
“你是說,沒有夫妻雙雙在這裡喝茶的?”
“你說會有嗎?”
“倒也是啊。”
“我一來就注意到他們了。”我說,“你信不信,他們下一步的行動,我想我猜得到。”
“哦?你倒說說看。”
“其實很簡單:先是去餐廳吃飯,然後開房……”
說罷我特別注意了她的表情(我很在意這個):仍然只是莞爾一笑,寬容的、母性的、平和的。我感覺很有希望。
“無非就是那一套——想想也真俗啊!”
我這是進一步試探。楊工還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這雖然不若我的期待,倒也並不叫人沮喪。其實俗不俗的,不好定義。譬如飯是餐餐要吃的,吃飯俗不俗?和光同塵地活著,俗不俗?愛也不必說,像歌裡唱的,愛就需要做!那麼,做愛俗不俗?這時楊工突然碰了碰我的衣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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