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9-01 13:19:17

突然，黑暗中傳來了一陣輕微的沙沙聲，彷彿蟲豸在夜裡咀嚼葉掌。一點、兩點、三點……十幾個地方次第響起的細密聲音連成了一條線，在回鶻營壘側面不遠的地方蜿蜒而過。大地上凸起了一個個土墳。很快，一個又一個身手敏捷的壯士夜卷牙旗，從地底躍了出來，鬼魅般，魚貫潛入濃重的夜色最深處。從城裡向城外挖鑿的十多個地道，將如此之多的戰士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了回鶻人身邊。

一個守夜的髯鬍少年在瞌睡中頓了一下，醒了過來。直覺告訴他似乎有某種危險在臨近。可當他慢慢走到寨門口，朝曠野望去，又什麼都沒有看見。守夜人疑惑地搖搖頭，想走開，突然看見了黑暗中閃過的一點亮光。他的手本能地伸向脖頸上的牛角號，卻只抓住一支洞穿身體的長箭。鑽心的巨痛和箭的尾羽一道劇烈地顫動著。髯鬍少年張開了嘴，卻沒有聽到自己的慘叫。

“影隨流水急，光帶落星飛”，黑暗中再次射來的一支長箭筆直穿過了他的嘴，帶出一蓬鮮血……守夜人一生中最後看到的畫面，是燕頷猿肱的石雄天神般地從黑暗背後走出來，站在他的面前。

此時的回鶻大帳依然悄無聲息。

一匹戰馬在黑暗裡警覺地抬起頭，睜大雙眼朝營盤外的夜色深處望去，好象看到了什麼怪物。它感知到大地由遠而近的震動。不一會兒，更多被圈在一起的戰馬紛紛樹起了耳朵，有幾匹驚恐不安地低低嘶叫起來。可回鶻人橫七豎八地裹著禦寒衣物，躺在地上，完全沒有察覺到戰馬的異常舉動。他們依然認為，對面的城牆後面沒有多少士卒。守城的唐軍哪裡敢和驍勇的回鶻騎士角逐大漠？回鶻人“寒戀重衾覺夢多”，毫不擔心夜襲。只有在夢裡，他們才會忘卻家園淪喪的噬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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