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是消失在車廂裡,而是座椅靠背呈180度倒下,我就轟然平躺狀如被摁上了一張老虎凳。我承認我很驚慌,甚至由於驚慌,忘了鬆掉油門……當時若有熱心市民看見這一情景,必然激動地給報社打去熱線報料,說目睹了一輛賓士正在大雨中玩無人駕駛,很酷。
就算不明真相的群眾造謠,我也無暇爭辯,因為我必須準時趕到機場,桑青青10分鐘後就要落地,這是我和她的第一次約會,我已單方面把它昇華為人生第一次約會。
好不容易解開了安全帶,因為後背失去了支撐,蹲著傳說中的馬步向前開去,繼續摸,可就像失靈的北約導彈,側窗開了,音響開了,大熱天的連暖風也呼呼地開了,99朵玫瑰也在真皮座椅上爛成一攤泥。那個場面相當震撼,我把自己搞得很忙,全身溼透,披頭散髮,表情詭異,騎馬蹲襠式雙手端著而不是開著一輛巨大的賓士,在貝多芬《命運交響曲》的轟鳴中,頑強挺進18公里,抵達機場。
這是一個糟糕的晚上,可我還是儘量保持美好的心情,遠遠地,看見桑青青正舉著一把雨傘,美得不可方物,她要是舉著一把火炬,簡直就是一個自由女神。她衝我微微一笑,我的心猶遭雷擊,甚至還聽得見噼啪落下好些碎片,按照之前設計的姿勢,我果斷地把左肘支在側窗上,右手按了一聲喇叭,嘴裡還叼著一束碩果僅存的玫瑰,但我的瀟灑沒有來得及完全展現出來,便戛然而止,因為,車門打不開了,打不開了……那個情節十分殘忍,我在車裡呆若木雞,她在車外莫名其妙,我倆就這樣對峙了很久,狀如野生動物和觀光車狹路相逢,當時正有路人甲經過,咦的一聲,終究沒搞懂到底誰在參觀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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