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早就明白地奏報要裁軍,只不過暫時推遲一下而已,朝廷何以便如此急不可待,視湘軍為眼中釘、肉中刺,非欲拔之而後快呢?即便要這樣做,堂堂皇皇地下道御旨不很好嗎,為何要行此卑劣陰險的伎倆呢?他為朝中最高決策者這種有失君子風度的做法感到氣悶。轉而他又想,歷史上所有號稱有作為的君王,哪一個又沒有陰一套、陽一套、君子一面、小人一面呢?對照自己,自從離開翰林院,進入六部衙門以來,尤其是這些年帶兵打仗,在與各省督撫、各處統兵將領間的周旋之中,陰的一面、小人的一面幹得還少嗎?更何況,大清自立國以來,軍隊一直掌握在朝廷手中,現在一下子有十幾萬軍隊由私人招募組建,他們能征慣戰、驕橫跋扈,如山如海的財富可以隱瞞不報而據為己有,如錦如繡的六朝古都可以一炬焚之而棄之不惜,這樣一支軍隊偏偏又掌握在漢人手中,朝廷能不擔心嗎?不撤掉它,太后、皇上能甘食安寢嗎?這樣一想,曾國藩釋然了,心中的委屈感大大減弱。他決定以異常鎮定的姿態,對官文、沈葆楨不採取任何行動,安安靜靜地在江寧城裡等候著太后、皇上對蕭孚泗一案的處理。他推測不致於給蕭太大的難堪。萬一事出意外,為了曾國荃和吉字營的聲譽,也為了他自己的聲譽,他將要為蕭孚泗一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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