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市場有了,廣場那邊的小商小販就聚攏到這邊來了。鄭奎和王東在我的動員下,把門面租給了一個賣餛飩的,剩下的服裝一次性處理給了蘭斜眼,帶著錢過來了。蘭斜眼從廣場撤了攤子,原以為他會來這裡繼續幹,誰知道他竟然走了,據說是去了濟南。金龍帶著他的那幫兄弟來了,就在海貨市臨近的那條棚子,我這邊正對著他的攤位。這小子很精神,一支下攤子就過來跟我裝哥們兒,兩條胳膊被他揮得像跳新疆舞:“寬哥,你終於想通啦!當初我是怎麼對你說的?要幹就幹個體戶!你還是得聽我的吧?”這話把王東惹得汗毛直豎,不是我攥著他的胳膊,金龍的那隻好耳朵也要被他一拳砸掉了。
那些天,我忽然很想念我媽。我想起小的時候,一個跟我爺爺一起拉過洋車的人不知道為什麼被造反派給打死了,我爺爺說了一句“舊社會還有個法院什麼的呢”,被喊到街道上捱了打。回來的時候,我媽給我爺爺洗臉,洗完臉就坐到了門檻上,看著門外空蕩蕩的衚衕,看著風將土捲過去,看著對面灰濛濛的牆壁,唸叨說:“爹你以後說話注意著點兒,一大家子人都受你連累。吃大食堂的時候你胡咧咧,一家人跟著你擔驚受怕,忍餓的時候你偷挖人家的草根……”說著,我媽就掉出了眼淚,她把織了一半的毛衣拆了,舉起手去擦眼淚。我爺爺說,近你媽,說話又不犯法,能把我怎麼著,老子世代貧農。然後我爺爺就蹲在院牆的陰影裡哭了,他哭起來沒有聲音,先是用手心擦去臉頰上的淚水,再用手指去抹眼角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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