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林育華溜出客房,他很快走到微機室門前,在白天,林育華已經檢視清楚,微機室的防盜門沒有特殊裝置。他在黑暗中摸到鎖孔,將手中的萬能鑰匙捅進去,一點一點試探著,三聲輕微的響聲之後,林育華扭動把手,門悄然開啟,林育華閃身而入又關好防盜門。林育華直奔微機室正中間的一臺較大的計算機,林育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林育華開啟計算機,從口袋裡取出一個軟盤塞進電腦,林育華開始細心而快速地編好一套程式,然後發出指令。林育華想調出神田區滿東街1124住戶的資料,經過幾次改換程式之後,電腦侵入了戶籍資料庫,螢幕開始顯示出一連串的文字和數字,林育華用腦子將重要部分記下。
林育華取出自己的軟盤之後關了機,他收拾好弄亂了的工作臺,然後溜出微機室、走廊裡十分安靜,林育華回到客房時始終沒有被人撞見。林育華想好了對策。他心裡慶幸自己沒有貿然行動,弄不好真要出大差了。
電腦的顯示告訴林育華,1124號的戶主是一個叫渡邊佐治雄的人,1945年出生於東京。家裡有妻子還有一個女兒,女兒197O年出生於大坂,一定是那個穿短裙的姑娘。在所有資料中都看不出這個殷實人家有什麼特別,更不能判斷“領袖”會住在這裡。林育華既然猜到了“領袖”是誰,就更加不敢肯定渡邊家會是“領袖”的行宮。即使如此,林育華也不想白白來日本跑一趟。無論如何,山崎禾於提供的這個地址絕不會毫無意義。林育華已經想好了明天的行動方案。
第二天上午,林育華走出“加美官”時已經是一個穿制服的衛生檢查員了。林育華夾著灰白色印有“衛生廳”字樣的皮包,裡面裝了幾樣簡單的儀器。林育華走到1124號別墅門外,拿出皮包裡的資料夾看了看,然後按門鈴。
牧羊犬撲到門前大聲地吠叫,林育華做出很害怕的樣子一邊叫嚷一邊按門鈴,他終於看見別墅裡有人出來,正是昨天下午看見的那個年輕姑娘。林育華大聲用東京腔喊道:“漂亮的小姐,早上好。您的狗真像個柔道冠軍。”
那個叫渡邊野枝幹的姑娘沒有理會林育華的問候和俏皮話,她停在門裡邊問:“請問先生有什麼事嗎?”
“這麼早來打擾,非常抱歉,但這件事對你的家更重要,能讓我進去再說嗎?”林育華一邊說一邊亮出衛生廳的證件。
姑娘猶豫了一下,開啟門。林育華走進去,“是這樣的,我們剛剛接到國際衛生組織的通告,有一種印度洋2 號病菌被懷疑隨同一些遠洋船隊進入了沿海國家。日本衛生廳通令全部工作人員重點防衛一些知名人土,渡邊佐治雄先生是本地有影響的人士之一,他列入第一批名單。”
姑娘的臉上有了笑容,她肯定為自己的父親驕傲,“這種病菌危險嗎?”她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與林育華合作了。
“對人類的性器官功能有極大的破壞力。”林育華說。
姑娘一時不知該怎樣問,這畢竟不是好講的話題。“你來我家,打算怎麼進行防治性的工作呢?”她換了話題。
“請您家庭成員都到一個房間裡,我打算進行一個診察,然後交給您一些預防藥品,用不著緊張,只不過是防患於未然。”
“你能不能挨著房間檢查呢?集中在一個房間裡有失體面。我們家裡有許多傭人。我們向來都是和他們分開的。”
“既然是美麗的小姐的意願,我願意服從。”
“您可以先從樓下開始,我到樓上去通知父親和母親。”小姐甜甜地對林育華一笑,輕盈地登上樓梯。
“山崎禾子小姐讓我問候您。”林育華突然喊一聲。野枝子在中間停下,低下臉看著林育華,她驚喜地說:“禾子姐姐你認識?”返身跑下樓,“她怎麼樣?還在中國嗎?”
林育華說:“還在中國,她讓我找機會轉達她的問候。”
“我真有點想她,她還有什麼話嗎?”
“她說她永遠懷念過去的時光。”林育華編造著。
野枝於拉住林育華的手,讓他坐下,“我也是,你不知道,我最敬佩禾子姐姐。”她興致勃勃地講了自己和山崎禾子的情誼,林育華知道山崎禾子做過野枝子的家庭教師。“禾子姐姐有一個外國男朋友,真帥。”野枝子說。
“你見過?”林育華問。他猜那可能就是“領袖”。
“當然了,一個了不起的藝術家。”野技子臉上一片嚮往。“他們在日本住了兩個月,真不願意他們走。”野枝子很傷感地說。
“他也在中國?我沒有見到他。”林育華說。
“不,他在法國。是一個大富翁的後代,風流倜儻極了。”
“野枝子,有客人嗎?,!林育華循聲抬起頭,他吃驚地發現,樓上的中年人正是那個在武漢自己放掉的小鬍子。小鬍子愣了一下,但馬上平靜地招呼:”是您啊?失敬失敬。“
“爸爸,你們認識?”野枝子看著兩男人。
兩男人笑了笑,野技子對林育華說:“你真壞透了。”
渡邊招了招手,“請上來說話。”
野枝子說:“我不影響你們的談話了。、”
林育華隨渡邊走進他的書房,渡邊關上門之後就問:“你怎麼會找到這裡來?我以為你已經……”
“沒有。死了又活了。你知道我來日本的目的嗎?”
“想殺死我。”渡邊相當鎮靜,他替客人倒飲料。
林育華搖搖頭,“山崎禾子讓我來找你。”
渡邊看著林育華,“她瘋了!她居然不殺你,而且還讓你來日本。這女人一定是瘋了。”他連連搖頭嘆息。
“她說‘領袖’就住在你這裡。”林育華說。
“禾子一定是瘋了,他是想讓你殺了‘領袖’?”
林育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說‘領袖’住這兒。”
“不,他一個月前就離開了。在日本期間他也並沒有住在這裡,他住札幌。‘領袖’的行蹤難定。”渡邊又回到自己的疑惑中,“禾於想做什麼?她不想活了?”
“我想知道你能幫她什麼?”林育華問。
渡邊低頭沉思了一會,抬起頭,“幫不上什麼,我只能祝願她能成功。我真心希望她能成功。”
“希望你能講得清楚些。”
“那人是個瘋子!他幹一件人無法實現的事!我們都被流血和死亡籠罩著,但我們怕他。”渡邊說。
“怕他什麼?”林育華問,他的確想更多地瞭解“領袖”。
“不知道。”渡邊的目光很茫然,“一見到他,就不由自主地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想了想又說,“也許他的勢力無所不在,他能輕而易舉地讓誰死。”渡邊驚悸地看了看四周,“我此刻的感受似乎都和死亡聯絡在一起。”他閉上眼睛,“你知道,我有妻子,還有一個美麗的女兒,還有這個辛辛苦苦建設起來的家,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走上那條船。”他猛地睜開眼睛,“貝克爾,你大慨是唯一不怕‘領袖’的人。山崎禾子也怕他,她恨不得把‘領袖’撕成碎片,但她從來都在‘領袖’面前俯首聽命。如果不是‘領袖’格外對禾子留面於,我和她早就是死人了。當時,我們沒有能殺掉你。”
“你有什麼打算嗎?”林育華問道。
渡邊搖搖頭,“我如今形同行屍走肉。他在世上一天,我就會活著死一天,我的意志和精神都幾乎毀壞了。”
“你能告訴我他的行蹤嗎?”
“不能。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不知道的我同樣不知道。我勸你能有一個最好的也是最笨的主意。”
“說說看。”林育畢其實已經想到了。
“你幹嗎不去那個島上住一段時間呢?你懂得守株待兔吧。人不是兔子,你守在人的家門口不是更好嗎?”
林育華笑了。他覺得渡邊並沒有喪失意志和精神,這個人只是有點老了,他要為家庭和妻女負起責任了。
“渡邊,你的確該想想自己的將來了,甚至更該想想自己的現在,包括這個家的現在。我必須告訴你,山崎禾子已經死了,她臨死前告訴了我你的住址。”
渡邊呆住了,他的眼淚流出來,“她也死了,下一個該輪到我了。”他抽泣著,“她就像我的女兒。”
“你可以活下去,這就是我來找你的目的。”
渡邊抬起淚眼,“你?就你一個人能對付得了嗎?”
“我的優勢是在暗處,領袖知道我已經死了,連你不也是認定我已經死了嗎?我可以在暗中收拾他,只要能抓住他的影子,我就有成功的機會。”
“我又能做些什麼呢?我已經不敢拿槍了,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