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涼水洗了洗臉清醒一下,望著鏡子裡那個怎麼看都一臉疲憊的自己又嘆了口氣。
開啟門前陸今還給自己打氣,千萬別喪著臉顯露出一點端倪,推了門一看見周袈書的臉頓時就不由自主的放鬆起來了,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周袈書對她而言就是有這種魔力,好像是從骨子裡帶出來的一樣。
周袈書伸手把陸今鼻尖上的水珠擦掉,皺著眉問:“是他嗎?”
陸今裝傻充愣:“什麼?”
“剛答應爸說有什麼事要互相商量,陸今,你不誠實。”周袈書盯著她。
走廊頂上的吊燈顏色偏黃,靜悄悄的灑在周袈書發頂,給他鍍上一層光暈,陸今看著他英俊而青春的臉看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踉蹌了兩步撲到他懷裡,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周袈書愣了幾秒,然後一使力托住她的屁股把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跟抱小孩似的晃著哄,“我錯了,我不應該說你不誠實,好不好?”
陸今嘴角彎了彎,覺得周袈書傻的可愛,明明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能可愛到這份兒上呢,但是仍然順著周袈書的意思若有似無的嗯了一聲。
周袈書又說:“我只是...很擔心你,怕你有什麼事不跟我講,我太緊張了。”
陸今側著臉壓著周袈書肩上,微微上前用嘴唇蹭了蹭他白皙修長的脖頸,輕聲回道:“我知道...小書,我都知道。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講。”
這麼多年了,陸今早已習慣了獨自去扛著這個壓得她喘不過氣的包袱,這個包袱姓陸,像是在她背上生了根似的,根莖上的每一根鬚子都糾纏著她的五臟六腑,她扔不掉擺不脫,她沒辦法請求別人的幫助,她甚至沒辦法對最好的朋友說出這些駭人聽聞的往事,她和它一起被囚禁在牢籠裡,本以為這輩子都會被這包袱拖著一起爛掉、臭掉,可週袈書拉著她、拽著她,以血肉之軀做獻祭,想為她砌上一面遠離腐蛆的城牆。
他是心甘情願的,可她捨不得啊。
她想他永遠高傲,想他遠離是非,想他眼不見汙穢心不染塵埃,想他享受和自己的這一段戀愛,然後去過他本應該的順遂的生活,而不是不停的幫她處理爛攤子。
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難堪了。
周袈書把陸今放下來,和她面對面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陸今,在你心裡究竟是怎麼看我的?”
陸今不解。
周袈書繼續說:“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和你談戀愛?難道我只是想被你睡上兩年然後分手嗎?不是的陸今,你知道我在想什麼的,對嗎?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是等你老的忘記假牙放在哪兒的時候,也只能喊我幫你找。”
“...”陸今腦子裡嗡嗡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假牙”這倆字在她腦海裡放的特別大,她囁嚅著小心翼翼的問:“周袈書,我能不能說我有點想笑。”
周袈書:“...陸今,你敢笑出聲的...”
陸今憋著:“你要不說假牙,我就不想笑了。”
到底沒憋住,陸今偏著頭笑的肩膀都在抖。
好一會兒了,周袈書忍不住了,剛想把人按著親一頓,可一把陸今臉抬起來卻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哭得滿臉的眼淚。
周袈書有些無措,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僵硬著把人摟到懷裡,一下下的拍著背,順著脊樑骨往下撫摸,也不曉得該怎麼哄,只能直直的哄道:“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
“...都賴你。”陸今拽著周袈書的衣角,把源源不斷的眼淚都蹭在他衣服上,聲音顫的厲害:“你幹嘛非惹我哭。”
周袈書無語凝噎,嘆了口氣認栽了:“都賴我,我太過分了。”
陸今沒完沒了:“周袈書你真煩!”
周袈書:“嗯,就煩你一個。”
陸今那陣兒情緒過去了,也就不想哭了,又開始噗嗤噗嗤的笑,把自己從周袈書懷裡拔出來,看著他胸前被她眼淚濡溼的衣服說:“被我弄溼了。”
周袈書慢悠悠的回:“你又不是第一次弄溼我的衣服。”
陸今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周袈書竟然是在開黃腔,瞪著他沒好氣的說:“我去洗個臉。”
等陸今從衛生間出來,周袈書就陪著她去大廳和爸媽道別回學校。
周母忙說:“這都這麼晚了就別回去了,阿姨給你收拾了房間的,就準備今晚留你住呢。”
周母當然是好意且充滿真誠的,但陸今哪裡好意思,而且她心裡也確實有諸多顧慮,便謝絕了周母的好意,最後好說歹說還是由周袈書送陸今回去。
從周家到東大的路程不近不遠,走路的話也就四十分鐘左右,現下快到晚十點,陸今還有話同周袈書說,倆人就慢悠悠的走著去乘地鐵了。
快過年了,路上人要比往常多,商場和散店都裝飾的喜氣洋洋的,一眼望過去除了積雪就是一片片熱熱鬧鬧的紅,周袈書把手房間陸今的口袋裡,去玩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捏,愛不釋手的。
地鐵里人倒不是很多,陸今和周袈書竟然還找到了靠車廂中部的座位,暖氣徐徐吹著,陸今也鼓起勇氣開口和周袈書說了陸成林的事。
周袈書皺眉問:“所以你就答應他明天過去?”
陸今:“嗯,他恨不得我消失的遠遠兒的,這回竟然主動叫我回去,肯定有什麼貓膩。”
“陸今,你不用擔心他會我我們家怎麼樣,他什麼都沒有,還能怎麼樣呢?”周袈書勸道。
陸今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就是因為他什麼都沒有,我才擔心的。小書,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更何況他是個殺人犯!”
周袈書默了片刻,說:“明天我陪你去,不許拒絕——”
陸今:“...小書,其實你真的...”
“我就要去。”周袈書盯著她,又重複一遍:“我就要去。”
陸今低頭笑,柔聲應:“好,你陪我。”
相處的時間總是短暫的,周袈書把陸今送到宿舍樓下時還在囑咐:“好好睡一覺,什麼都別想,我明天來接你。”
陸今:“不用接,你這來回來的溜達也沒什麼意思。”
周袈書瞪她一眼:“有意思。”
陸今:“...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