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回去,之後再也沒和人說話,做愛也如發洩性慾。
男人沒反應,繼續切面包。
“費憲霖!!!”
夏銀河哭吼,站起來,瘋婦一樣尖叫。沒辦法不瘋,他總是有辦法讓自己崩潰,下賤,顫抖。
費憲霖愣了一瞬,繼續埋頭吃飯,彷彿男孩的痛哭不值得他心痛一秒。夏銀河望著他毫不在乎模樣,勾著頭痛哭,他全身都覆蓋男人賜予的情慾痕跡,現在下體還殘留濃濁男精,他像個妓女一樣質問自己的恩客,質問可笑的愛情。
夏銀河哭的發抖,哭得刻骨銘心,總是這樣,一遍又一遍,被他俘獲,被他抓取,深陷,沉迷。
讓他愛上,卻又不好好珍惜,玩物一樣對待,揮之即來,呼之即去。喜歡的時候寵到天上,厭惡的時候把人掐死,按進泳池。
變態的折磨。
夏銀河覺得自己很可笑,費憲霖有一句話說得很對,很有見解,他就是個婊子。他上了尉遲峰的床,輕易得到守護一生的承諾,背地裡卻去勾引另一個男人,渴望另一份真心。
他就是個婊子。
冷靜下來,慢慢走到費憲霖身邊,冷冷地看著他。費憲霖終於不再吃飯,靜靜坐著,雙腿交疊,埋著頭,睫毛垂下,遮住深邃眼睛。
男人白皙手指握著盛了一半豔紅櫻桃汁的玻璃杯,手指沿著杯沿輕輕彈動。夏銀河端過他的杯子,拿在眼前晃了晃,輕笑問他:
“好喝嗎?”
費憲霖望著他,不說話。白皙的俊臉似乎逃脫了歲月的檢閱,緊緻得幾乎看不到細紋。分隔的六年不知他去了哪裡,眼神中竟然透著一絲無辜,孩童一般純情。
夏銀河凝望那雙充滿異域風情的漂亮眼睛,抬起手,將紅彤彤的冰涼果汁自他頭頂淋下。黏稠的液體順著髮絲血一樣滴在費憲霖臉上,白皙的面孔被染得通紅,詭異豔麗。夏銀河抬著他的下巴,將果汁抹在他的唇上,讓那兩瓣淡薄的唇如吸了血般紅豔溼潤,冷笑著問他:
“好喝嗎?”
費憲霖瞳孔收縮一下,唇緊抿,隱忍的怒氣快要爆發。
夏銀河湊近他,笑得歡愉:
“把戶口簿還我好不好,我要和尉遲峰結婚。”
撥開他溼淋淋劉海,用手指為他清理臉上汙跡,聊天一樣漫不經心:
“尉遲峰你認識吧,我初戀,我第一個男人。之前給你看過我和他床照,現在我想和他結婚。”
費憲霖愣愣看著他,臉上血色褪盡,嘴唇都在發抖。
夏銀河輕拍他臉,貼近他耳朵,惡語:
“你不是自殺了嗎?怎麼還沒死?快去死好不好,別耽誤我結婚。”
抬頭的時候,看到那個男人大睜著眼,眼淚靜靜流淌。
第一次,他看到費憲霖在自己面前哭得毫無防備。男人卸下了那層厚重的硬殼,哭得像個孩子。蒼白的俊臉上流滿紅色的果汁,果汁混合著眼淚,洇溼那兩瓣淡薄的唇,淚水浸過唇縫,沿著唇角,劃過下巴,淅瀝瀝滴下。
男人白著臉,哭得很沉默。
夏銀河靜靜地望著男人,沒有獻上擁抱,沒有獻上親吻。心臟如同裂開,劇烈地疼,眼中乾澀,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在費憲霖痛苦的視線中,他轉身上樓,隨便換上一套長裙,飛奔下來,叫僕人送自己離開。
僕人靜靜注視長桌旁一動不動男人,夏銀河不耐煩,提著暗紅裙襬就衝進了茫茫大雪之中。
第四十五章
雪花簌簌飄落,天地間一片潔白。天空灰白,地面灰白,天地交界模糊,世界如同混沌,全部灰白。
茫茫的雪地中一點暗紅身影吃力行走。身材單薄,沉重的雙腿套著棕色鹿皮靴,艱難踏進齊小腿深的厚雪。身體熱量不足,凜冽的狂風吹得人瑟瑟發抖,睫毛上都是潔白冰晶,夏銀河縮著身體,嘴唇冷得青紫。
長路沒有盡頭,孤獨一人的旅程。放棄溫暖被窩,瘋魔一般踏進茫茫大雪,如同自虐。
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無盡的旅途和無盡的掙扎讓身體疲倦,只想停下來,讓身體好好歇一歇。想睡覺,再也不醒來。
軟弱地躺在茫茫大雪之中,身體佝僂,可憐地縮成一團。腦中閃過無數幻影,迄今為止所有的人生回憶。
童年的痛苦,少年的痛苦,成年後的痛苦,快樂被壓縮成小小一點,其餘全是痛苦。極端環境讓情緒極端消極,放棄求生欲,腦中充斥陰暗、懈怠想法。
乾脆凍死好了。
回去也不知如何面對尉遲峰,他是個婊子,不配得到那樣好的男人。愛人赤誠、真心,他卻三心二意,一再分心。
可還是會眷念尉遲峰溫柔話語,眷念他火熱懷抱,如果他在這裡,會不會毫不猶豫將自己抱起,用雙臂裹緊,勒入靈魂一樣將自己勒入他的身體。
想要尉遲峰,現在。
雪地犬找到夏銀河時,夏銀河躺在雪地上已經昏迷。嘴唇囁嚅,不斷輕呼一個名字:
“小峰,小峰……”
身著黑色長羽絨服的男人將人從地上抱了起來,裹進懷裡,摟上車。男人下巴冷白,眸中覆蓋冰雪,死人一樣望著瑩白雪地,殭屍一樣機械前行。
坐在車上,夏銀河身體劇烈顫抖抽搐,腦中陷入混沌,緊緊掐著男人火熱胸膛,不斷低喊:
“小峰,小峰,小峰……”
費憲霖將人抱在床上,叫了醫生。
男人靜靜坐在臥室沙發,面對窗戶,望向窗外冰涼雪花。
椅旁放了一杯深褐色液體,隱隱散發苦腥味,聞起來像藥。藥液徹底涼透,費憲霖沒有喝一口。
臨近天黑,床上的男孩終於醒來,虛弱地坐在床上,望向房間另一頭同樣沉默的男人。
夏銀河靜靜看了一會兒,翻身下床,頭暈目眩出門。僕人就守在門口,看人起來,急忙扶住,將人帶回房間床鋪,為他倒了一杯熱奶,立刻準備餐點。
夏銀河靜靜坐在床上吃飯。沒吃太多,等身體有了一點力氣,對僕人開口:
“把電話給我。”
僕人看著費憲霖,不敢說話,不敢動作。
夏銀河望著窗邊男人冷峻側臉,輕笑一聲,讓僕人將食物收走,放鬆地蜷在床上,對費憲霖說:
“把電話給我,我讓尉遲峰來接我。”
費憲霖終於行動,殭屍一樣僵硬轉身,站起,來到夏銀河跟前。高挑的身材套著灰白高領毛衣,深褐色長褲,雙手插兜,冷冷看著他。上挑的眼角隱隱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