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前,她是家庭裡得到關心、財富最少的人;結婚之後,還是如此。她們總是被要求忍耐、勤勞、奉獻、順從,她們不是當作人,而是被當作一個會說話的畜生來對待。她們甚至沒有逃離的可能,因為她無處可去。在父親家人看來,女兒始終會成為別人家的媳婦,為別人家生孩子貢獻勞動力甚至連身體都被別人家的男人操縱,所以,女兒這個“賠錢貨”從理論上就應該得不到孃家人的體貼和溫暖。而在丈夫家人看來,媳婦是別人家的女兒,再怎麼往死裡折騰都不必心疼。再怎麼壓榨剝削,都是隻賺不賠的好買賣。更何況,他們已經交付了一筆彩禮。說得好聽一點,叫做“結了婚,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進了我家的門,做了我家的媳婦”……潛臺詞無非就是從此你就要服從我家的利益了。
何家婆婆和大嫂在作品裡都是“隱形人”,她們幾乎從來沒有獨自出場的機會,只能透過別人的眼睛,別人的嘴巴,來窺見她們的生活狀況。
不用說,何老爹是一個很難纏的人。他蠻橫自大,總以為自己擁有對兒子的控制權。然而,他的色厲內荏也是很明顯的。在兩個同時考上大學的兒子面前,他就蔫了。因為無法同時供養兩個大學生,他覺得無論怎麼樣的選擇,自己都無法承擔責任,所以就想到了抓鬮。抓鬮這一行為的內涵是:所有的結果都不是我的意志,都是老天的,因此不管發生什麼,你只能怪老天。(孰料正是“老天”給了何建國鑽空子的可能。)在這裡,我們不妨可以透過這個細節來解讀何老爹的心理模式:在他眼中,他是一家之主,掌握著整個家庭資源的分配權和人事支配權。但是這也意味著責任,他不但要養孩子,作為有遠見的父母,他還要負擔起為已經成年的子女謀福利的義務。只有當他無法承擔起重任的時候,他才會將權力和責任一併交給老天爺。而當家庭資源漸漸豐裕的時候,他就會義無反顧地拿回權力。當他內心感覺到不平衡的時候,他就會調動中的權力,對家庭資源進行再分配。至於那些被分配的人自己持什麼意見和態度,那是不重要的。兒子是他開枝散葉的一個部分,即便兒子已經成家立業,兒的家兒的業兒的妻乃至兒的兒,都是他的大家庭中一個組成部分。支配權,依然屬於他。當然,因為他格外的慈愛和恩典,所以暫時沒有徹底表明自己的權力。太多的遊戲規則,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有必要說得那麼露骨嗎?孝順的子女,是有猜度、理解、支援父親意志的義務的。何老爹其實一點都不壞,他不過是千年專制奴役下的一個正常的中國農民。樸素和狹隘,是他的本色。他從自己父母的相處中習得人際交往模式;從日常生活勞作方式中,獲得對世界的認知和建構。他所學會的東西,成為他自我超越最大的障礙。我們可能討厭他,但是卻無法痛恨他,因為他像極了我們自己。我們看到婆婆在故事裡幾乎沒有單獨露面的機會,所有矛盾衝突的風口浪尖上的,都是公公。好不容易改上場露一手了,沒想到總是被“公婆”“家裡人”“全家”這些集體名詞給代替了。而公公似乎是這場鬧劇的唯一挑釁者。在作品裡面,婆婆從來沒有發出過不和諧音,她總是與何老爹保持高度一致,或者說她的聲音經歷長期遮蔽之後,消失了。書中的何建成雖然出身農村,但是知書達理,聰明能幹肯吃苦,忍讓體貼知情識趣,非常懂得言行進退,既不想依賴他人也不給別人製造麻煩。尤其是和他的父親比較起來,他幾乎是一個完美的“農村男人”了。比如,他唯一一次對顧小西提要求,就是他媳婦爺爺去世的時候,他媳婦希望顧小西能去奔喪。為了妻子的爺爺能夠一盡哀榮,為了能給妻子長臉,他破天荒地拉下臉面來求自己的弟弟。嫁給這樣的男人,按說應該是很幸福了吧?文章裡從來沒有給他妻子一個直接的描寫,然而,在蛛絲馬跡中,我們依然能看到這樣一個女人。她日夜辛勞不休不眠為丈夫全家忙上忙下,所有人都拿眼睛瞪著她。只因為她是個女人,而且還沒有生兒子。她的丈夫可以說是百裡挑一的好人了,那麼這個“好男人”為她的幸福都做了哪些努力呢?他們誇讚她,給她帶上大紅花,樹立起活牌坊。可是沒見他給她多買一件新衣服穿,也不見他讓她少生一個孩子,甚至連她丈夫平生最引以為傲的學識,也從來沒有教授給她。他只是交給她一家人的衣服被褥,一家人吃飯後的殘羹冷炙和凌亂杯盞,他只是任由她像牛馬一樣活著,在大太陽底下烤著做農活,在冰涼刺骨的水裡泡著洗刷,早晨第一個起床,晚上最晚一個躺下,春夏秋冬,沒有任何一絲喘息的機會。家裡所有其他人都可以指揮她。當八杆子打不著的顧教授需要小夏照顧的時候,沒有人考慮建成媳婦會不會過於勞累,就把小夏的孩子丟給她。而她也必須好好照顧。她的勞動力和她的時間,從來都不屬於她。當然,她沒有自己的財產,也沒有自己的領地,連自己十月懷胎辛苦帶大的孩子,都不屬於自己——她公公說要過繼給人那就過繼給人,甚至不需要徵詢一下她的意見。她本可以期盼著自己當上婆婆,翻身農奴來把歌唱。沒想到何建成一下子又不要孩子了。要不要孩子,勞不勞動,她從來都沒有發言權。這是個被徹底吞噬的蘿蔔纓子,而我們卻日夜讚頌著這樣的非人生活劉凱瑞是作為本書中身居財富金字塔尖的人物耀眼出場的。他與簡佳六年戀情,卻因自己的婚姻而不得圓滿。劉凱瑞的妻子是怎樣一個人,書中很少涉及,但是從劉凱瑞的言片語裡,我們卻可以一探端倪。她與丈夫同甘共苦,相濡以沫,歷經千辛萬苦才讓丈夫擁有數億身家。她獨自在家,丈夫一年中與她相聚的日子不到3個月。丈夫在商場的滿天硝煙中闖出之後,就在脂粉堆裡摸爬滾打。她對此自然心知肚明,卻無能為力。丈夫不會與她離婚,不是捨不得她,也不是糟糠之妻不下堂,而是她手裡握著他一半身家。當然,她的身份,她的處境也決不允許她做什麼出軌之事。男人搞幾個女人是逢場作戲,是風流倜儻,是魅力不可擋。女人做這樣的事情,就活該下地獄,甚至牽連祖宗一起下地獄。所以,她就生病了。病倒後,然後就可以死了。這個從沒有出場的女人,給別人最大的貢獻,就是她死得真是夠及時。她真是一個體貼他人的好女人,幫助丈夫白手起家,丈夫發家後她守著活寡守著三貞九烈不放手,又在丈夫遭遇感情危機的時候及時地死去。你說,哪一個成功男人不期待這樣識相的女人呢?你瞧,她這邊屍骨未寒,劉凱瑞已經急急地通知小西他喪妻的訊息了。跟小西說的目的是什麼呢?小西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不過是為了跟簡佳求婚罷了。那個急切和熱烈啊,彷彿埋到地底的,不是他結髮數十年為他付出一生的糟糠之妻,而是一副枷鎖,一具鐐銬。莫惹已婚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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