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問話像從遠方傳來般,細細地進入我的耳朵,緩慢地傳送至大腦,過了許久我才停止尖叫,視線模糊地看向那個半坐起身的男人。
「你哭了,這麼痛嗎?我櫃子裡好像有些止痛藥......」蒼白的臉上滿是擔憂,關心的語氣毫不掩飾的表露出來,他試圖站起身,卻無力地倒回床上,在坐倒時,臉上浮現一絲痛苦,稍縱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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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強忍身體不適,臉上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過去讓我眷戀不已的笑容,此刻卻和他身上的青紫一樣刺眼。
不要對我這麼好,我不值得......我不配!
我慌亂的爬起身,無法再待在他那柔和的凝視之下,感覺就像是被太陽照射的吸血鬼般,面板被燒灼般的疼痛。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想離開這個地方,離開他視線所及之處,逃難般的奪門而出,房門外是條長廊,找不到大門,我慌不擇路地隨便選了一個方向跑,身後傳來他的呼喊。
「小武!不要走!」
聽見那朝我逼近的腳步聲,我更是慌張,我不想看到他露出傷心欲絕的表情,不想看到他雙眼蒙上晦暗,他應該永遠耀眼,永遠散發著光采......
感覺他的聲音離我愈來愈近,我連忙彎入有些陰暗的走廊,發現盡頭處有一扇門,像是終於找到棲身之地般,用我最快的速奔上前去,去勢未盡地將門給撞開,我顧不得肩上的疼痛,反手把門關上,胡亂地拉過一旁的鐵架抵在門上。
確定從外面無法進入來,雙腿一軟,我靠著牆滑坐在地,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般,再也不想動,直想在這裡坐到死去為止。
這樣,我就不用面對他,面對我犯下的罪......
「小武,你開門,小武!」門板一陣震動,鐵架發出吱呀的刺耳聲響,我知道他就站在門外,急切地敲著門,也許他還會學我,打算用身體把門撞開。
我鴕鳥般地伸手捂住耳朵,不想聽到那令我更加狂亂的呼喊。他為什麼要追過來?要報仇嗎?因為我居然對他做了那種事......
過了一陣子後,門板不再震動,我放下痠痛不已的手臂,茫然的抬眼看著四周,這是一間很小的房間,光線微弱,只能隱約看出房裡的擺設。
原本整齊排靠在牆上的鐵架已被我拉來抵門,一些紙片散落在地,另一邊還有類似水槽的東西,綁在空中的線上夾了些紙片。
這裡沒有第二扇門,唯一的出路被我自己給堵住了,現在我只能待在這裡,我沒有勇氣出去面對他。
突然的安靜讓我感到焦躁,這個黑暗的空間,就像是罪之牢籠,是為了我這個流著黑血的罪惡之人而存在。
全身無法剋制的顫抖,我緊緊環抱住自己的雙臂,感到掌下的熱燙,怎麼會?惡魔,不都是冰冷的嗎?身體裡流的是沒有溫度的黑色血液,既黑暗又冰冷,這才符合惡魔不是嗎?
指甲隨著手指的施力陷入面板,溫熱的液體泹泹流出,黑色的,果然是黑色的......
看著沾染在十指上的血液,我伸舌舔了舔,濃濃的鐵鏽味,還有那刺激的血腥氣味,該惡魔更加亢奮的味道。
我想起來了,昨晚,當他在我身下痛苦呻吟,當他下身流出陣陣血紅時,我是如何激狂的折磨他,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屬於我的印記......
「哈哈......哈哈哈───」我仰頭長聲大笑,笑聲在小小的空間裡來回碰撞,最後化成低不可聞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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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哭又笑,身上的傷口狠狠抽痛,卻痛不過那正被自責吞噬的心臟。
流出體外的血,漸漸變得冰冷,順著手臂滴落到地上,漫延到散落地上的紙片,看著那純白的紙片被染黑,我瞳孔猛的收縮,伸手將紙片拿起,不讓它再被黑色汙染。
可是拿起紙片後,我發現它不是純然的白,另一面有些黑影,它也是黑的。
一股諷刺感襲來,我瞪著手裡的紙片,原本只是毫無焦距的瞪視,後來視線慢慢集中,我看清了紙片上的黑影。
那不是單純的紙片,而是一張張照片,照片裡的影像熟悉非常,我顫抖著手,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每看一張,心就顫抖一分。
看完了地上的照片後,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心臟急速跳動,將夾在線上的照片一一取下,深刻入腦海裡的影像,乍然現在眼前,我覺得腦袋一陣暈眩,身體猛然往後躺倒,我慌亂地伸手,抓到了身旁的鐵架,卻撐不住下滑的身體,反倒將鐵架一併抓倒,沉重的鐵架就這樣壓到我的身上,感覺相觸部位的骨頭髮出陣陣碰撞聲。
極端的痛楚讓我痛得一陣抽搐,腦袋更加暈迷,幾乎要陷入黑暗中。
「小武!」因為我拉倒了鐵架造成骨牌效應,抵在門口的鐵架跟著鬆動,門被撞了開來,在我最後的意識中,看到了一張寫滿焦急擔憂的俊美臉孔,而我不知道應該伸手擁抱,還是將他推入深淵。
幸好,我不用在這個時候就做出抉擇,我有些鬆了口氣地閉眼迎接黑暗。
當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鼻間是濃濃的藥味,和學校保健室的消毒水味不同,但我房裡一直都只有木板床,所以這裡不是我的房間。
眼皮如有千斤重,我困難地睜開眼,過了很久四周的景像才進入眼底,這是個純白的房間,白色天花板、白色牆面、白色窗簾、白色地板還有白色的床單。
入眼所及是純然的白,腦子空蕩蕩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我覺得我好像遺失了什麼,左胸處有種空虛感,當我兀自發呆時,一張可愛的臉孔在眼前放大,圓亮的黑眸裡寫滿了喜悅。
「哥,你醒了!」永慶高興的說著,隨即一臉關心的問:「有沒有哪裡會痛?你肚子餓嗎?想吃什麼?」
我感覺了一下身體狀況,左手肘和腳踝有些鈍鈍的痛,而臂上則是輕微的刺痛,全身像軟綿綿的,抬眼看向點滴架,上面掛著一瓶葡萄糖。
我眨了眨眼,照著腦海裡的記憶,勾起唇角,對永慶露出安撫的笑容,想伸手摸摸他的頭,但四肢好像灌了鉛般,難以動彈。「我怎麼了?」
「你嚇死我了!」永慶握著我的右手,眼眶立刻溼潤起來。「你知道你再晚一點輸血的話,就要死了嗎?居然把自己搞到失血過多,左手和左腳骨折、脫臼,你不是答應過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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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最後一句,永慶的淚跟著滑落,然後就像是開啟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