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住著一個老人,”餘非說,他的眼睛流露出強烈的傾訴慾望,儘管我已經極度疲倦,卻還是忍不住停了下來--我再也不能為他做什麼了,他一個人恐懼了那麼久,我至少該認真地聽聽他所說的話,面前這個人曾經對我如此重要,假如連我也不聽他說話,他還能對誰說呢?我在樓梯上坐了下來,他坐到我身邊,低聲道,“他的老伴死了幾年了,兒子和女兒都在外地工作,平時很少打電話回來,單位的人也不記得他了,以前他還每個月到單位領一次工資,後來,工資直接打到了銀行的卡上,他就不用去單位了。他覺得自己年紀大了,一個人住著,萬一死了只怕也沒人知道,所以就老敞開著門,想著自己如果死了,會有人聞到味道發現他的屍體……”聽到這裡,我的汗毛豎了起來,餘非注意到這個,笑了笑:“你又覺得感動了吧?你每次感動,總是會寒毛直豎。”
“嗯。”我輕輕點了點頭。他的確是瞭解我,連我的這個特點都知道,可我一點都不瞭解他,他坐得離我這麼近,還是讓我很彆扭--據說人與人之間依據親近的程度,都有一個安全的距離,安全距離越近,表示你和這個人越親近;越遠,也就越陌生。我和餘非之間現在的距離,小於我對他的安全距離,卻顯然大於他對我的安全距離,這是一個不等式。
“後來我為了和你距離最近,便住到了這裡,”他繼續說著,似乎沒有發覺我的心思,“他突然見到我,也不覺得吃驚,反而很高興終於有人肯來聽他說話了。你知道,他一轉身就會忘記我,通常人們再次看到我時都會很驚慌,以為家裡來了壞人,可是他一次也沒有驚慌過,每次都很高興。他還告訴我說,他一直期待著有人從敞開的門裡進來,可是這麼多年來,進來的只有我一個……”聽到這裡,我頗為動容。我覺得這老人似乎比我們更可憐,他沒有被人忘記,可實際上,每個人都不會再想起他了,他已經被這個社會遺棄了。這個社會這樣的人很多,報紙上不是常常說有人死後很久都沒有被人發現、直到屍體腐爛才被人知道嗎?我聽說過的最恐怖的一件事是,有個老人獨自在家,摔了一跤,血管破裂而死。兩年之後,他的兒子回到家中,發現父親已經變成了一具白骨……我實在不知道,他們這種人,和我們這樣的人,誰更悲慘、誰更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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