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徐西臨的手機就開始響個不停——他整整一個學期,沒參加過一次節假日裡的業餘活動。竇尋把他所有的週末都視為“自己的時間”,誰都不許碰,久而久之,徐西臨只好拿“老人在家沒人照顧”當擋箭牌,成了江湖傳說中“最難請的人”。一放假,好多越挫越勇來約他的,有打電話叫他去近郊遊的,叫他聚會的,叫他回學校打球的……
每次他電話一響,竇尋就會敏感地看過來,一副隨時預備翻臉的表情,聽到徐西臨東拉西扯地拒絕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該幹什麼幹什麼。
竇尋不是不讓他出門,是不願意跟陌生人一起玩,也不願意徐西臨丟下自己跟別人出門,在六中那會他就有這個症狀,但是那會不嚴重,當時他心裡彆扭,但是多少還是有分寸的。現在徐西臨成了他“自己的”,而且對他基本算是有求必應,竇尋漸漸被他慣的得寸進尺起來,非常不客氣地要把他所有的時間都霸佔。
除了高三那十幾天的寒假,徐西臨很少會一直宅在家裡,感覺自己快被竇尋憋悶得長毛了——終於,老成一通電話救了他。
竇尋就看見他說了兩句,眼睛頓時亮了,放下聽筒問:“姥爺他們回來了,後天想去郊區燒烤,你去不去?”
這個可以去,老成他們算是竇尋和徐西臨難得的共同熟人。
約好了鐘點工來打掃衛生順便做飯,徐西臨他們倆跟外婆打了聲招呼,就去參加“姥爺”烤串店的第一次股東大會,餘依然的小叔在北部郊區的政府機關裡上班,答應帶他們去馬場裡燒烤。
老成說交通他負責,當天早晨,坐著他爸開的小夏利就來了。
吳濤已經在車裡了,頭髮剃得比少年犯還短,呲著一口白牙跟他們打招呼。
徐西臨先問了聲“叔叔好”,然後探頭一看:“這車能坐得下嗎?一會還得接依然呢。”
後排座位得擠四個人,要是四個小姑娘就算了,他們幾個連餘依然在內,沒一個能跟“嬌小”扯上關係的,擠在一起,估計連腿都伸不開。
“坐得下,這離我們單位不遠,我溜達過去就行,”老成他爸笑呵呵地下了車,拎走了自己的公文包,回頭囑咐老成,“你剛拿的駕照,慢點開,路上熄火彆著急,撞一下蹭一下什麼的也沒事,爸是全險!”
說完他就走了。
徐西臨:“……”
他有點知道老成的二百五是從哪遺傳的了。
徐西臨正要上車,被竇尋一把拉住了。
竇尋:“我坐中間。”
副駕駛的位置當然是給餘依然留著,夏利車裡很窄,後排坐三個人非常勉強,中間的更是沒地方放腿,時間長了會窩得很難受,徐西臨剛開始還天真地以為竇尋心疼他,隨口說:“沒事,你坐邊上吧。”
竇尋固執地按著車門不讓。
吳濤高高興興地從車裡探出頭來:“來來,大仙兒挨我坐,我沾點仙氣!”
徐西臨:“……”
他這才反應過來竇尋那點不願意讓他挨著別人坐的小心眼,頓時發起愁來——感覺豆餡兒這這症狀越來越嚴重,快沒治了。
幾個人好不容易掰扯出座次,上了車,老成躊躇滿志地啟動點火……結果花了五分鐘,沒能把檔掛上。
徐西臨更愁了,問老成:“你到底行不行?”
老成一拍胸脯:“沒問題!你看你看,動了吧?我說沒問題……”
說話間,夏利正好磨蹭到了徐西臨他們小區門口,對向開來一輛大約二十邁左右的小轎車,徐西臨順口提醒:“別吹牛了,看著點車。”
老成仔細一看,大驚失色地“臥槽”了一聲,在距離物件來車還有五十多米的時候一腳急剎車踩了下去,當即把車踩熄火了,對面司機慢悠悠地與他們擦肩而過,還頗為奇怪地扭頭看了他們一眼。
吳濤開始叫:“放老子下去!我走著去!”
徐西臨覺得自己可能需要提前寫封遺書。
只有竇尋非常淡定地說:“以你剛才的爬行速度,加上反應時間的剎車距離不會超過三米,半個車身就差不多了,淡定點。”
老成大驚失色地回頭問竇尋:“大仙兒,你也會開車?”
竇尋頓了一下,大言不慚地回答:“沒本,理論上應該可以。”
他研究過機動車的構造,小時候爺爺帶他去親戚家的時候,開過一次拖拉機。
老成:“那一會到沒人的地方換你來開?”
拖拉機駕駛員竇尋想了想,矜持地點了個頭:“也行。”
徐西臨是領教過他所謂“理論上可以”是個什麼水平的,頓時一陣心累,感覺飛天遁地、挖墳掏蛇,沒有什麼事是他們家豆餡兒不敢幹的。什麼都想試試,當即一把拽住躍躍欲試的竇尋:“你讓我多活兩年吧,寶貝。”
這一路走得人心驚膽戰,路上大家都沒什麼心情聊天,餘依然一直捏著她胸前的小佛臨時抱佛腳,唸唸有詞地求保佑,在經歷過無數次熄火、走錯路、並道並不過去錯過拐彎路口之後,一行人總算是活著抵達了目的地。
餘依然的小叔倒是很靠譜,在一個路口等他們,把他們帶到了私人馬場裡,馬場裡設施完備,有穿著護具的小孩一板一眼地跟教練學動作要領,還有在人工冰場上溜冰的,沿著冰場一圈,是一排專門的燒烤區,肉是跟馬場提前訂的,都已經給串成肉串醃好了。
“咱們那張卡里有小兩千了。”老成提前練手藝,操刀替眾人烤肉,“按這個速度,我看有個七八年,咱們真有戲。”
徐西臨這半年多連軸轉,又被竇尋限制得死死的,訊息不靈通,趕緊問:“老蔡那事怎麼說,有結果了嗎?”
老成:“我前兩天去看七里香,聽說是判了,聽說不算重,不是十八年就是十五年。”
幾個人一起沉默下來,對於一群還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來說,十八年幾乎有大半輩子那麼長了。竇尋從徐西臨手上叼走了一塊雞心,心裡十分極端地想:“要是我,我就乾脆不活了,回來重新投胎都能重新考上大學了。”
然而他畢竟長大了一歲,比以前懂了點事,這話只在心裡轉了一圈,沒說出來。
“別聊這個了,”吳濤說,“大傢伙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能說點高興的事嗎?你們學校好玩嗎?哎,團座,你先交代,有幾個女朋友了?”
徐西臨笑罵:“滾!”
吳濤為了活躍氣氛,把譁眾取寵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手舞足蹈地說:“以前咱們徐團座抱著籃球一出場,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