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他爸也拿他在外面吹噓過幾天,還親自扛著行李送他來了學校,那一陣子,李博志是真心想讀出點名堂來。
可惜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他很快發現,別說“讀出點名堂”來是天方夜譚,連在校隊裡比出點名堂來都困難重重。他爸新鮮勁過了,依然是越看他越不順眼,眼見他沒有什麼別的成就,也就不再管了。
李博志消沉過後,決定開始“混”,混一天威風一天,威風痛快了,就能短暫地讓他忘記惶恐和孤助無緣,只顧當下。此時,李博志覺得自己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了。
我們不是心照不宣地一起混嗎?不是一起沒出息,一起互相取暖藐視各種規則嗎?今天一起打架鬥毆,明天一起蹲大獄住隔壁才是義氣——你怎麼能自己改邪歸正呢?
李博志以前因為吳濤的關係,偶爾也跟一班的人一起玩,當時除了重點班的人打球太軟沒意思外,他沒覺得有什麼,而臨近畢業,隨著他越來越焦慮,李博志開始越來越不能忍受吳濤和一班的人在一起,焦慮加持了嫉妒,他鬼使神差地帶著一幫人跟著吳濤他們到了月半彎,借酒澆愁了一下午。
“怎麼著,李哥,有過節?”一個一腦門黃頭髮的小青年跟上來問——都是他翻牆逃課的時候遇到的小混混。
李博志的目光在他臉上一掃,一時衝動:“勞動你們幫我辦點事,改天請你們喝酒。“
徐西臨牽著一隻竇尋離開月半彎,這會外面正是熱鬧,群魔亂舞什麼人都有,轉了一圈打不著車,徐西臨猶豫了一下,打算到後門碰碰運氣,他一邊逆著人流穿小路,一邊對竇尋說:“想吐說話啊。”
竇尋沒吭聲,胡攪蠻纏地掰開徐西臨的手,非要把自己的手指插進去,擺一個十指相扣的姿勢。徐西臨指縫間被他蹭得很癢,要抽出來,兩人就在不大的空間拉拉扯扯起來。
就在徐西臨耐心快要告罄的時候,突然,小路前面有幾個不認識的混混走過來,徐西臨本想拽著竇尋稍微讓開一點,誰知那混混故意撞了過來。
徐西臨退了半步,眉頭一皺,見那混混挑釁地看著自己,就知道他們是故意來惹事的,他側身拽過竇尋,餘光往方才身後的方向一掃,果然看見有幾個人跟著他。一來喝了點酒被竇尋折騰得一腦門汗,二來他平時也沒得罪過什麼人,所以一時沒注意到。
徐西臨:“有事?”
那小混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落在他的運動鞋上,“嘖嘖”了兩聲,一手插兜,手在兜裡威脅性地動來動去。
“沒事,”混混說,“手頭有點緊,看你覺得有緣,想跟你認識認識,借點錢。”
要是放在一年前,估計對方這句話說不完,徐少爺已經動手了。可是現在不一樣,他首先想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能讓外婆操心,身邊還有隻醉貓要照顧。
“好說,”徐西臨從包裡摸了摸,掏出錢包,甩了一下,“哥們兒要多少?”
混混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不用太多,先給一兩萬花花。”
這是打定主意要找事了。
徐西臨笑了一下,往四下看看:“你們幾位把我堵在西邊這條小衚衕裡,是出門的時候就跟著我們呢吧?說吧,我得罪誰了。”
混混嬉皮笑臉地說:“沒誰,看你順眼,想跟你聊聊。”
他說著,把手從兜裡掏出來,摸出一把巴掌長的摺疊小刀,一會彈出來,一會縮回去地玩,一仰下巴:“這邊說話不方便,進裡面喝兩杯去怎麼樣?”
他話音沒落,一隻畫滿了紋身的手就從後面搭在了徐西臨肩上。
徐西臨暗暗吐出口氣,忍住回頭一腳的衝動,誰知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一直乖乖地跟著他的竇尋突然不幹了,上前一步把他肩上那隻手拽下來,狠狠一摔,摔到那紋身男臉上。
醉鬼力氣都大,紋身男猝不及防地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當即火了:“給臉不要!”
徐西臨:“……”
真能添亂。
眼看不能善了,只好動手,徐西臨把書包拎在手裡,補給那紋身男一腳,正好踹在他側腰上,腰側沒有肋骨,是要害之一,那男的疼得聲都沒吭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徐西臨轉頭一推竇尋:“先走!”
可那豆餡兒一點也不配合,非但不走,還八爪章魚似的撲上來抱住了徐西臨。
徐西臨被他猝不及防地一撲倒退三步,撞在小路的牆上,簡直抓狂,恨不能把竇尋倒過來空空他腦子裡的酒精,問問這小子究竟是哪邊的。
竇尋把他推到牆上,一聲不吭地轉過身背對著徐西臨,張開雙臂把他擋在身後,純粹是個老鷹捉小雞的動作。
徐西臨:“……”
竇尋可能還想說句什麼,張張嘴,大概又忘詞了,於是這醉鬼一根筋地戳在小巷子裡,保持著這傻乎乎的保護動作,跟一群混混對峙。
“拿來的傻逼?揍他!”
徐西臨又感動又焦頭爛額,就在這時,小路盡頭傳來一聲巨響,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進來,手裡拿著一根棍子,敲了敲路口的垃圾桶。
巷子裡的人一同望過去,有人小聲說:“宋連元。”
小混混遇上大混混,拿刀的那位開始緊張了,宋連元點了根菸,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都是朋友,喝兩杯沒什麼,不過我這弟弟今年高三,回家晚了家裡不放心,大家都理解吧?”
一群小混混不敢不理解。
宋連元笑了一下,衝徐西臨招招手:“小臨過來,哥叫輛車送你回家。”
攔路的小混混不情不願地讓了路,徐西臨這才鬆了口氣。
他方才掏錢包的時候就撥了宋連元的電話,宋連元就在月半彎裡上班,叫他比報警都管用。
宋連元一路把他們倆送上計程車,伸手在徐西臨腦門上彈了一下:“徐姨不在了,沒人管你了是吧?什麼時候了還跑這地方玩?”
徐西臨從小拿他當大哥,沒敢吭聲。
竇尋卻又不幹了,張牙舞爪地拉過徐西臨的肩膀,伸手捂住他的額頭,怒視宋連元。
宋連元讓他逗樂了:“小毛孩喝什麼酒?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還挺知道護著你。”
徐西臨臉都快尷尬紅了,匆忙跟他告別,把竇尋塞進出租車。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算是把竇尋拉扯到了家裡,一開門,跟一樓客廳的灰鸚鵡看了個對臉。
灰鸚鵡剛睡醒起來,睜眼就看見了兩個酒氣熏天的“臭男人”,怒不可遏,以“抓流氓”的聲嘶力竭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