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1日,土肥原賢二和板垣徵四郎命令所有日軍,從四面八方圍攻古王和計王陣地,日軍在中條山忙活了好幾天,忙到現在一無所有,攻下的陣地丟失了,幾千名日軍裝進了骨灰盒,這場戰役日軍輸得只剩下一條遮羞的褲衩。
這條褲衩就是古王和計王陣地,如果攻不下古王計王陣地,日軍就無法在中條山立足;如果不能在中條山立足,就要又回到中條山北麓。怎麼回去呢?那隻能光著屁股回去。
所以,日軍無論如何都要佔領古王計王,作為再次進犯的立足點。
日軍在集中兵力,38軍也在集中兵力。板垣徵四郎命令所有日軍向古王計王靠近,為了搶奪自己的褲衩;趙壽山也命令38軍所有戰士向古王計王靠攏,為了撕碎日軍的褲衩。
一場更激烈的“褲衩大戰”即將爆發。
38軍能夠作戰的僅有三個團,而日軍的實力遠在38軍之上。佔領了芮城和平陸的96軍傷兵滿營,已經無力增援。
此日上午,戰鬥開始。
戰況最激烈的時候,駐紮在東延村的第四集團軍司令部大受威脅,日軍的炮聲清晰可聞,喊殺聲不絕如縷。趙壽山騎著戰馬旋風一般趕至東延村,強行要求司令部轉移,然後才能放手大戰。孫蔚如被迫帶著司令部從東延村轉移到岳家莊。
中午12時,孫蔚如向第一集團軍總指揮衛立煌發電稱:
“雖思挽此危局,力實不逮,除揮殘疲盡力支撐外,謹電續陳,伏乞預為籌帷,以防萬一。”
敵我懸殊,深為第四集團軍總司令的孫蔚如已經做好了萬一的打算。當時的慘烈危急,由此可見一斑。
在古王南端陣地,日軍集中了3000餘人,向17師陣地進攻,大炮十餘門蹲踞在深溝邊沿,向著古王南端猛轟,17師戰士殺聲震天,死戰不退,日軍進攻一天,毫無進展,便釋放毒氣,古王南端陣地中毒身亡戰士700餘人。
日軍趁機攻佔了古王南端陣地,然後趁機擴大戰果,沒有想到從古王西段衝來了一支中國軍隊,槍挑刀劈,硬是將已經佔領了古王南端的日軍逼退了。此後,日軍曾經四次攻入南端陣地,又四次被打退。日軍指揮官惱羞成怒,將兩名擔任攻擊的小隊長現場斬殺。
日軍繼續增兵,僅僅在古王南端,日軍兵力就由剛開始進攻的3000人增加到了8000人。而此時,古王計王四面八方都在激戰,38軍已無可以增派的援兵。
8000日軍再次向古王南端發起攻擊,守軍傷亡殆盡,沒有一人退走,陣地又被日軍攻陷,日軍從南端衝向古王縱深。
當年的血戰非常慘烈。
有一支游擊隊當時活躍在中條山平陸縣境內,專門伏擊日軍,這支游擊隊的隊長叫吳仲六。在六六血戰中,游擊隊也加入了38軍,為38軍做擔架隊、後勤服務和作戰嚮導,因為游擊隊全是當地人,對地形地理很熟悉。吳仲六的孫子吳澤亮回憶說,38軍17師98團二營有480人,不到兩個小時,就死傷300多人,戰鬥結束,全營只剩下119人。102團一營戰鬥結束,活著的只有十幾個人。
38軍前線戰士遭受很大傷亡,在此關鍵時刻,38軍軍長趙壽山打出了自己手中的最後一張牌,這就是李維民的97團,他命令97團攻擊已經佔領了古王南端的日軍。
97團是38軍最具有攻擊性的團,全團戰士人人都會武功,人人都是耍大刀的好手。
6月6日夜晚的突圍中,作為前鋒的97團傷亡很大,趙壽山心疼不已,他讓他們隨同軍部一起行動。日軍進攻固王計王,陣地屢次遇險,參謀建議派遣97團上陣,趙壽山不同意;耳聽得槍炮聲密如雨點,喊殺聲震天動地,97團一再向趙壽山請戰,趙壽山還是不答應。
直到古王南端陣地失陷,日軍已經激戰了一整天,異常疲憊,攻擊已成為強弩之末,趙壽山才亮出了最後一張王牌。
而日軍已經沒有牌了,日軍早就將所有的兵力壓上了戰場,所有的兵力已呈疲態。
趙壽山是高手,他的運籌帷幄遠在日軍之上。日軍把一手好牌打成了爛牌,趙壽山把一手爛牌打成了好牌。
97團像狼群一樣,他們悄然接近了古王陣地上的日軍,柏方影的第一營迂迴到了日軍北部,李森的第二營來到南部,團長李維民親自率著範文英的第三營,直接插向了日軍的後方,從屁股後面捅一刀。
如果是一般將領用兵,肯定是派遣這一支人馬猛打猛衝,與日軍決戰,勝負難料;而趙壽山把一團人馬分成三支,將日軍包圍,戰鬥一開始,聽聞四面槍聲,日軍先自膽寒,既已膽寒,豈能不敗?
善用兵著,能夠把一支兵力當成三支兵力;不善用兵者,三支人馬也僅能發揮出一支的戰鬥力。
三個營的陝西軍將日軍包圍後,突然從不同方向發起攻擊,人人像剛剛放出牢籠的老虎一樣,怒吼著撲向日軍。
三營營長範文英一見到日軍在視線裡出現,就一槍擊斃了一名衝在最前面的日軍,然後從日軍屍體上撿起三八大蓋,向兩名日軍衝刺。兩名日軍一左一右撲上來,範文英一格一刺,一名日軍倒了下去;再一格一刺,又一名日軍倒了下去。範文英從小就開始練武術,身體健壯,身手靈活,出手如電,拼刺極準,每一次出手都是殺招,每一招都是直奔日軍脖子,他一轉眼間就刺倒了十名鬼子,每名鬼子都是被刺穿了脖子。
範文英的攻擊太犀利了,他像一把尖刀,一直捅進了日軍衝鋒隊形的深處,五名鬼子看到這個中國軍人像獵豹一樣矯健,勇不可擋,一齊撲了上來,將他圍在中間,範文英左刺右挑,一連刺穿了三名鬼子,每名鬼子還是被刺穿了脖子,而他自己的背部也被刺中,他轉過身來,圓睜雙眼,虎吼一聲,刺中他的日軍被嚇呆了,愣愣地站在地上,連動也不敢動,範文英又一槍過去,刺中了他的脖子,第四名鬼子倒下去了。鬼子粘稠的血液咬住了範文英的刺刀,他沒有力氣拔出來,第五名鬼子趁機在範文英背上連刺幾刀,範文英拄著三八大蓋,屹立不倒。
團長李維民親眼看到營長範文英與日軍拼殺,看到範文英壯烈犧牲,他眼含熱淚,也從地上撿起一杆步槍,加入了拼刺。戰士們看到團長親自拼殺,士氣大振,齊聲高喊,衝向敵陣,與日軍殊死搏殺。
天黑後,日軍退出了古王計王陣地,戰鬥暫時停歇。三營傷亡300餘人,營長範文英和連長張大祿壯烈犧牲。
當天夜晚,衛立煌電令第五集團軍接替夏縣以東防禦,讓47軍騰出手來,向張茅公路侵擾,牽制日軍。張茅公路,就是張店鎮到茅津渡的公路,也是六六血戰剛開始的時候,日軍分割38軍和96軍所走的那條路。
然而,李家鈺的47軍戰鬥力較弱,與日軍交戰,就被3000日軍擊敗,不得已退守,對日軍並沒有構成威脅。47軍也從屬於孫蔚如的第四集團軍作戰序列。
6月12日,已經疲憊到了極限的96軍仍然奮力一擊,佔領了茅津渡。茅津渡丟失,日軍就無法渡過黃河,這場戰役就毫無戰略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