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怪事，真是怪事……”陳東搖了搖頭，“陌生人如此冒昧，肯定沒有什麼好事，你沒帶他來是對的。”

“下次他要是跟我來，我該怎麼應付他呀？”

“你就告訴他，沒人欠我錢，有事直接跟你說，由你轉達。”

“好吧。”李新遠摸了摸後腦勺，“熊富貴，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日期：2010-12-21 00:10:58

“新遠，今天，那個叫熊富貴的找過你嗎？”晚飯後，陳東想起了李新遠說的事。

“找過了，我問他到底有什麼事，他說，只有見到你才能說。”

“嗯，不理他。”陳東話音剛落，便聽見房外有腳步聲。

陳東一怔：方圓五百米沒有人家，這腳步聲從何而來？陳東攥了一下拳頭，警惕地走近門口。

“請問陳東在嗎”一個男子的聲音。

“你是誰？”陳東問道。

“我叫熊富貴，李新遠應該跟你提過我。”熊富貴在門外應答。

“你有什麼事嗎？”陳東想，熊富貴定是跟蹤了李新遠才知道了他們的住處。

“當然有事了！”熊富貴笑道，“嗨嗨，你不要緊張，是好事！能讓我進屋說嗎？”

“進來吧。”陳東把門開啟，進來了兩個學生模樣的男子，一個瘦高個，一個矮胖子。

那瘦高個穿著方格上衣，燙了發，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一進門就衝陳東道：“你，就是陳東？”

“我是陳東。你叫熊富貴？”

“嗯。”熊富貴點了下頭。

“說吧，什麼事？”

“呃，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想認識認識。一個月前我就知道了你的名字，總也見不到人，就想過來聯絡一下。”熊富貴說起話來有點娘娘腔。

“到底有什麼事你就快說，我可沒有時間跟你閒扯！”陳東向來討厭拖泥帶水，有些不耐煩了。

“他是熊鎮長的侄兒，親侄兒！”那個胖子介紹時，熊富貴得意地閉上眼睛歪了一下脖子。

“熊鎮長是誰？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李新遠納悶地問。

“熊鎮長，就是咱清河鎮的熊鎮長嘍！我倆要抄你卷子，那是花了錢的！來找你，就是為了讓你心裡平衡，給你送錢來了。”那胖子說話間，熊富貴從上衣兜裡掏出了幾張十元的鈔票，在手上“啪啪”地摔著。

至此，陳東和李新遠才完全知道了他們的來意——這倆人，正是佟元讓陳東帶的學生。

面對這倆不速之客，陳東心裡犯了嘀咕：“考試舞弊是被嚴令禁止的，而自己到這裡來考學也不是光明正大的，我還有什麼資格去對他們指手畫腳呢？海明四中允許我在這裡參加高考的前提，就是讓這倆人抄襲試卷。唉！罷了，先答應下來再說吧。”

想到這裡，陳東轉向熊富貴道：“這錢我不要，到時，我讓你倆抄就是了。但是不要太過分，我要是考不上也沒有你們的好日子過！”

“這錢你必須收下，否則我不放心。”熊富貴說著拿錢往陳東手裡塞。

“這錢不屬於我，我向來無功不受祿！請你拿走。”陳東紅著臉推辭道。

“嘿嘿，那你就先受祿再立功吧！”熊富貴笑著往陳東的口袋裡塞。

見兩人推來推去，李新遠向陳東遞了一個眼神兒，意思是說：不要白不要，現在也正是缺錢的時候，跟這樣的人沒必要客氣！

陳東領會了李新遠的意思，卻認為那樣做是對自己的侮辱，便不客氣地用力一推：“少跟我羅嗦！我告訴你，我要是收了錢，到時你倆就抄不成了！”

熊富貴驚異地看了看胖子，又把錢收好，扔下一句“不收錢也得抄！”便離去了。

日期：2010-12-22 10:06:56

一九八七年七月，陳東經過了五個月的苦苦等待，一年一度的大考來臨了！陳東躊躇滿志，興奮異常。在熬過了諸多艱難困苦之後，終於向著自己的英雄夢邁出了一小步。

高考前，海明四中進行清校。李新遠帶著書本和學習用具回來，一進門便發現陳東在院子裡盤豆角秧，笑道：“喲！這麼悠閒啊！”

“你看咱們的滴雨軒，是不是越來越像樣了？”陳東回頭笑道。

“準備得怎麼樣了？看來你是胸有成竹了！”

“哈哈，沒問題。這次啊，我要向600分衝刺！”陳東笑著站起來，撲了撲手，上前接過李新遠手裡的書，“你呢？應該沒問題吧？”

“嗨！有問題也不管了，考成什麼樣算什麼樣吧！”李新遠笑道。

說話間，兩人來到屋裡。陳東把書往床上一放，坐到炕上，心事重重地道：“唉，也不知道這裡監考嚴不嚴，如果我允許熊富貴抄答案，被監考老師發現了，就有可能被清除考場，那該怎麼辦啊？”

“學校這麼安排，自有它的打算，這個問題我倒不怎麼不擔心。”說著，李新遠在陳東對面的凳子上坐下，“我的鄰座也安排了抄襲的，我最擔心的是，如果我說話不小心，被別人聽出來是外地學生，把考號舉報了。那才是大麻煩！”

“這個問題不大，這裡應該和山東一樣，各個學校的學生混在同一考場，彼此間多數不認識，咱們用不著說話，閉上嘴裝啞巴就是了。”說到這裡，陳東獨自笑了笑，“抄咱們試卷的人認識咱們，他們要是舉報，就等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個，問題也不是很大。”

“嗯，這麼說，只要咱們不說話，就應該是安全的。”李新遠也放鬆地笑了。

“這次高考對我來說就是一錘定音，假如再考不上，我會鐵了心回家種地的。”陳東嘆道，“唉！我的年齡你已經知道了，不能再復讀了……”

“你開什麼玩笑？啊，你考不上還有誰能考上啊？”李新遠不以為然地衝陳東嘻嘻地笑了笑，又道，“哎，你知道五中在什麼地方嗎？”

“我不知道啊，怎麼？你也在五中考嗎？”

“嗯！”李新遠點了點頭，“一會兒咱們打聽一下，先去看看。”

日期：2010-12-26 03:28:18

七日早，陳東和李新遠起了個大早，吃過早飯便帶上准考證和文具盒，精神抖擻地奔海明五中而去。走近大門時，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景象：學生家長們在大門外的兩側站成了兩堵厚厚的人牆！有開車來的，有騎車來的，有步行來的，嘰嘰喳喳地會被人誤以為進了菜市場。考生們只有透過人牆的夾道才能進入校門。

“這些家長平時怎麼教育孩子我不知道，可在考試時來為孩子吶喊助威絕非什麼好事！”陳東想著，又在腦袋裡跟仙台二中的高考進行了對比，“那裡，除了個別生病的考生由家長陪同，人人都是獨立完成高考的。”

陳東出示了准考證，進入考場，對號入座時驚訝地發現：那熊富貴和胖子早已分別坐在了自己的前後桌！

監考老師宣讀完考場紀律後，考試的鈴聲便緊張地響了起來……

第一科是語文，這是陳東最拿手的一科。在仙台二中時，陳東曾在“華東六省一市中學生作文大賽”中榮獲過二等獎，至今這也是仙台二中在這個活動中的最高獎項。

陳東全神貫注地答著試卷，在他心裡，除了試題其他的所有事情已蕩然無存。突然，陳東的屁股被人從後面踢了一腳，他心內一驚，驀然想起了對人家的承諾，便迅速地回頭看了看胖子，見那胖子正用嘴叼著鋼筆在瞪著自己；又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時間已過去了半個小時。當陳東的目光返回桌面時，才又猛然發現，熊富貴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卷子放到了自己的桌子上，公然回過頭來抄襲！再看那監考老師，他們根本就不朝這邊看，只是流動監考到來時，才通風報信一般地說“答自己的卷子，不要交頭接耳”。同時，熊富貴便會匆忙地轉過身去裝模作樣地答題。這些不尋常的現象使陳東恍惚感覺像是在中夢……

日期：2010-12-26 03:30:53

“想必他們把監考老師也買通了！？”陳東如此大膽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