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感謝你了,要不是你,他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呢!”陳東望著張鈺道。
“你到底有沒有事啊?”張鈺望著陳東抽泣著問。
“暫時不能動了。”陳東衝張鈺笑了笑,“放心吧,過兩天就會沒事的。”
“那幫人也太狠了,他們不知道打的是人啊!”
“哎,張鈺,我在你家的事一定要保密!”陳東收斂笑容望著張鈺道,“為了我,也為了你。”
“嗯,放心吧。”張鈺使勁地點了點頭道。
這時,院子裡有人說話,其中夾雜著陳東熟悉的口音——山東話。張鈺趕緊擦了擦眼淚道:“我爸回來了。”
聽到鄉音,陳東似乎尋到了回家的路,心裡頓時踏實了許多,便微微一笑,將身體徹底地趴了下去。
張鈺的父母領大夫進了屋,讓大夫給陳東做診斷。
“還好,這孩子身體很柔韌,全是皮外傷,再吃點藥消消炎就該沒事了。”在給陳東做過包紮、敷完藥後,大夫衝張鈺的父母道。
聽了大夫的話,張鈺一家人齊齊地鬆了一口氣。
大夫整理好醫療器具後就離開了,張母跟了出去。
“孩子,什麼也不要想,就在這裡安心養傷,先把身體養好了再說。”張父坐在陳東身邊,操著一口流利的山東話道。
“叔叔,您也是山東人吧?”陳東問。
“嗯,我和你嬸嬸都是山東臨沂人,是五九年支邊過來的。”張父搖了搖頭嘆道,“唉!不提了,都是過去的事了。你餓了吧?待會兒你嬸嬸回來咱們就吃飯。”
西屋是張鈺的閨房,被陳東佔了。晚飯後,張鈺便收拾自己的東西去了東屋。
“今天是我的生日。往年的這一天,母親會在天亮前為我煮上一個雞蛋,調皮的妹妹會把滾熱的雞蛋放到我的被窩裡,我被燙醒後,便會聽見妹妹銀鈴般的笑聲。可是今年這一天,卻捱了一頓毒打!”陳東趴在溫暖的被窩裡這麼想著。
“今天遇到張鈺算是我的萬幸,這種特殊處境下,面對這一家人的傾情救助我卻找不出任何理由來推辭。這些可都是與己無干的人哪,卻讓我感受到了家的溫暖。”陳東想著想著,不覺已是熱淚盈眶。
“一個舉目無親的人在這陌生的環境裡,要想生存和發展,就會失去尊嚴和安全。今後該怎麼辦?”身處異鄉的陳東,心靈上感受到了空前的空蕩和無奈。
日期:2010-12-04 03:00:07
出了意外,李新遠很為陳東擔心。列車到達海明後,他先到售票處買了返回瑤圃的車票,又僱了機動三輪車匆匆忙忙地趕往東吉村,把行李放在大爺家交代了兩句,就急三火四地返回火車站。
李新遠認為,陳東此時正在瑤圃火車站焦急地等他,返回瑤圃後,他把火車站裡裡外外地找了個遍,卻沒發現陳東的影子。
“這個陳東,怎麼不在這裡等我呢?他沒去過王長清哥哥家,也不可能住旅店,更不可能返回瑤圃一中。大概,到徐老師那裡借宿去了吧?這半夜三更的,沒有辦法了,等天亮了再找吧。”李新遠這麼想著,在候車室找了座位坐下來,一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李新遠緊張地看了看候車室的鐘,時針指向了六點半。他要趕在徐唯一上班前見到他,於是放開腳步,一溜小跑到了徐唯一家,見到徐唯一劈頭便問:“徐老師,陳東來過嗎?”
“李新遠?快進來!”徐唯見李新遠滿臉大汗氣喘吁吁的樣子,心裡一怔,讓李新遠進屋坐了問,“你們怎麼還沒走?陳東出什麼事了?”
“我聯絡上了海明四中,可以在那裡參加高考。可是昨天在火車站和陳東走散了!”李新遠皺了眉頭,把事情的經過向徐唯一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這事,會不會與苗向忠有關?”徐唯一想了想又道,“我問你:陳東知道你去了海明四中嗎?”
“知道。我也跟他提過我大爺那個村的名字,可那個地方很偏僻,不好找。”
“這樣吧,你先回去,我留心打聽打聽,一旦有了陳東的訊息,就讓他去海明四中找你。”徐唯一想了想道。
告別了徐唯一,李新遠回到火車站繼續等陳東,一直等到太陽落山也不見陳東的影子,只好失望地奔東吉村而去。
東吉村,是山東人聚集的地方,共有上百戶人家,為數不多的所謂坐地戶祖輩也多是從山東遷來的。所以,村裡的老老少少都會說山東話。李大爺夫婦有七個兒女,均已分門立戶。
李新遠回到東吉村,還沒進大爺的家門便聽見屋裡有人在高聲說話。聽上去,那人像是喝了不少酒。
“你怎麼才回來?佟老師中午就來了。”李大娘為李新遠開了門,埋怨道。
李大娘說的佟老師叫佟元,就是那位在海明四中當教務處主任的親戚,人長得肥頭大耳,一臉橫肉,說起話來雲山霧罩。李新遠不喜歡他。
“沒找到我同學,該怎麼對他說呀?”李新遠為難道。
“你大爺已經把情況跟他說了一遍了,你就實話實說吧,”李大娘道。
進了屋,見大爺正陪佟元喝酒,寒暄後,李新遠把找陳東的過程簡單地說了。
“這個沒有問題,包在我身上了!我們學校好說話,我先給他把名報上,等人來了再做安排。”佟元拍了一下胸脯,又緩了語氣道,“新遠哪,你回來之前我已經把情況跟你大爺介紹過了;現在你回來了,有幾個問題,我得當面向你交待清楚。第一,你在瑤圃用過的名字就不要再用了,你琢磨一下,起個新名字,明天告訴我。第二,你要儘可能地學說東北話,如果有人問你是哪裡人,你就說是延邊的,好讓他們琢磨不透,但千萬不可冒充朝鮮族人,因為學校裡有幾個朝鮮族的,被他們發現就露餡了!在瑤圃時,我估計是因為你們沒有注意這些細節,才被當地學生知道了底細,引發了罷課。這第三嘛,就是,學校要給你辦學籍,加上借讀費和報名費總共需要繳六十元。學校考慮到你們都不容易,一分也不多收。這個,你準備齊了直接給我就行了,我替你交。第四,除了你自己保證考上外,還必須答應給學校帶兩個學生。就是說,高考的時候,你要允許你前後座的同學抄你的卷子。第五,戶口不是已經落在瑤圃了嗎?那就先不用動,等考上學直接帶到學校去就行了。”
佟元雖是喝多了酒,說起話來卻是條理清楚。
李新遠不插話,心裡卻很不舒服。這高考作弊的事他一向深惡痛絕,卻不成想落在了自己頭上,他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但迫於無奈,暫且一一應下了。
“這個人,靠得住嗎?”佟元走後李新遠問大爺道。
“這個佟元,酒喝得有點過頭,話也就多了些,可他說得有些道理。新遠,不用急,來,先上炕吃飯吧,吃了飯再慢慢說。”李大爺見李新遠皺著眉頭,沒有吃飯的意思,笑了笑道:“呵呵,佟元這個人哪,平時總想賺點小便宜,咱們就成全了他。錢的問題不用愁,我想辦法解決就是。至於抄卷子的事我不清楚,你自己定吧。我想,考試的時候也不一定由得了他。”
“大爺,這考號和座次在准考證下來之前都是保密的,他怎麼能事先安排作弊啊?”李新遠奇怪著又道,“我在山東考學時,同學們水平都差不多,難說誰的答案正確,誰也不抄誰的。”
“可是,你不答應人家的條件,人家不讓你參加考試。唉,我看哪,就按佟元說的做吧,別的,就不要管那麼多了。”李大爺安慰道。
“那麼,陳東呢?我可是答應他了。”
“噢,你是說你的同學?佟元說了,跟你享受同樣的待遇。”李大爺想了想又道,“對了,佟元還說,讓你們休息幾天,‘五一’學校放假一天,讓你們五月二號去上課。”
日期:2010-12-04 13:07:57
連日來,張鈺顯得興奮異常,不管說什麼還是做什麼,臉上都會洋溢著笑容。救助陳東,大概是她有生以來所做的最大的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