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婆……還沒有……還沒有……
為什麼!為什麼要毀掉我的寶寶!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劉慧嘶嚎著,像是一頭失去了幼獸的母獸,瘋狂而悲痛拒絕者所有人的接近。直到他的丈夫叫了救護車,一干醫護人員連捆帶綁的才將她帶車上送去了醫院。
可鎮定劑的時效剛過,劉慧便又像個瘋子一樣不願意任何接近,嘴裡不清不楚的嘶吼著‘不要奪走她的寶寶,不要殺了她的寶寶’……
就算是護士們強壓著她為她再一次注射了鎮定劑,她嘴裡的話也還是沒有停下來過。只不過從先前瘋狂的嘶吼,變成了悲痛欲絕的呢喃。
這副場景讓見慣了生死的護士長都忍不住別開目光,而一旁才來了兩三個月的小護士更是被劉慧的情緒所感染,一邊為她換上病服,一邊偷偷的紅了眼眶。
從急診室出來後大家都明白這個瘋狂的女人到底遭遇了什麼,然而……
“流了就流了,反正又是個女娃,勞心勞苦養大到底還是個要嫁人的賠錢貨,沒見過肚子這麼不爭氣的……我老張家血脈搞不好可要斷你這了!”
病床邊一個看上去六十來歲的老太太一邊從兜裡掏著瓜子,嘴上嗑著的瓜子皮噼裡啪啦的掉了一地,一邊翻著白眼碎碎念念的叨叨。
而她身邊正站著一個戴著眼鏡的瘦高青年,打扮的倒也是乾淨利落,只不過那神情看上去……似乎根本不像是個失去了自己孩子,妻子也還躺在病床上的丈夫應有的樣子。
“媽,您先別說了。您要真不想要這個孩子,您和我說我帶阿慧去醫院打掉就行了,您現在不說一聲就亂給阿慧飯裡放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萬一……”
老太太聽到這不樂意了,那眉毛一挑聲音尖酸刻薄:“什麼叫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可是我之前跟村裡的老大夫專門抓的藥。要是這都能吃死她那就是該的,老天爺罰她肚皮不爭氣,該的!”
眼鏡青年見自己的話又惱了自己母親也只好作罷,只有細聲軟語的順著老太太的意思哄。畢竟自己母親年紀也大了,小時候父親去世後全靠自己母親一把米一把糠的把自己養大,這對一個農村寡婦來說也算是極為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結婚這麼多年了,自己母親就盼著能抱上個大孫子,可沒想阿慧第一胎生了個女兒,第二胎……又懷了個女兒。這也難怪母親著急生氣了……
一旁的兩個年輕小護士好不容易幫劉慧收拾好了病服和醫生開的點滴,只不過一旁這母子倆你一搭我一搭的對話著實聽的人心裡冒火。
往懷孕女人的飯里加墮胎藥?這是多喪心病狂的人才能幹得出來的事情!這跟投毒有什麼兩樣!?
那個為劉慧一邊換衣服一邊抹眼淚的小護士聽見那老太太的話心裡就燒起了一把火,正想著管他什麼規定呢先罵她一頓再說的時候,卻被一旁發現苗頭不對的護士長給攔住了。
“兩位是病人的家屬吧,麻煩你們跟我來這邊辦一下住院手續。病人情況比較嚴重,至少要在醫院觀察兩週,然後才能做出最後的診斷。”
“還要住院?這得多少錢啊?!”老太太一聽護士長這麼說瓜子也顧不上嗑了,一臉割自己肉的模樣急衝衝的問起來。
護士長眉頭一皺,一臉公事公辦的表情冷冰冰把老太太的問話給擋了回去。
“你跟我說也沒用,都是醫生做的決定,如果有問題的話你和醫生去提,我們幾個護士管不了這個。”
老太太一聽立馬不幹了:“你們這是坑人吶!醫院住院那麼貴!搶錢啊!不行!我要和你們領導反映!這醫院我們不住!”
護士長正想回話,那原本被她拉下的那個小護士突然冷笑出聲,滿是譏諷的說:“你去反應啊,這是我們當護士的管不了就是管不了,別說我們領導了你就是告到警察那我們也管不了,你兒媳婦都成這樣了你還擔心那幾個錢,你良心餵了你兒子了吧?”
那眼鏡青年一聽臉色登時掛不住了:“你這護士怎麼說話呢?”
小護士眼角一挑,紅著眼圈一臉嘲笑的說:“呵,自己老婆都半死不活的了,自己孩子都沒了也不見你急什麼,你這種人還能取個老婆簡直是老天瞎了眼。我要是她我絕對……”
“小苗!閉嘴,幹你的活去。”護士長一聲呵斥將小護士嚇得閉了嘴。
那被叫做小苗的忽視咬了咬牙,瞪了一眼那娘倆恨恨的開始整理起病床上的被子調整起室內溫度來。
護士長見小苗噤聲,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情況就是這樣,就算你們不願意我們也沒辦法,如果要找我們領導的話請隨意,但是現在請你們先離開病房。病人現在情況不怎麼穩定,請不要打擾病人休息。”
那老太太見著冷著臉的護士長一副軟硬不吃的樣子,只有招呼上自己的兒子罵罵咧咧的向病房外走去。
那眼鏡青年一臉陰狠的在原地瞪了小苗半天,最後還是轉身出門去找自己已經迫不及待的去找醫院領導的母親了。
看到那娘倆終於從病房裡離開,一直板著個臉的護士長才一副瘟神終於走了的放鬆表情。她轉頭看著正在病房裡收拾東西的兩個小護士,深深的嘆了口氣。
這間病房是四人病房,但是此時只有剛剛送來的那一個女人躺在唯一一張收拾好的病床上。估計剛剛那娘倆也是看沒有別人才那麼一副囂張的樣子……
不,說不定人家根本不在乎丟不丟人之類的問題,畢竟她們三個在場的護士也是‘外人’啊。
“小苗,你多學學人家小胡,你這麼說話哪天被別有用心的病人抓住了把柄,可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小苗正在床邊拉窗簾,聽到護士長這麼說頓時一臉委屈相,那圓溜溜的杏眼登時又紅了起來:“喬姐,我就是忍不住……那家人那麼過分,這病人都這樣的他們還說那種,我就是氣不過……”
“而且你說那男的怎麼就那副德行?好歹是自己的孩子啊!他這樣都能娶個老婆,天知道他家祖墳冒了多少青煙才能有這造化,要我看這得那煙冒的和霧霾一個級別了才差不多。”
小苗解釋著解釋著,心裡那火卻又是冒了出來,說出來的話是一句比一句損,可轉眼一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心又一下子軟了起來:“也不知道這可憐女人到底造了什麼孽……攤上這麼個婆家和老公。”
一旁幫才緩緩睡過去的劉慧拉上被子的小胡聞言手上動作也是一頓:“是啊喬姐,你別說小苗了,我都差點忍不住。你說怎麼就有人那麼狠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