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6-13 16:18:24
老六媽媽
文/小溪宜人(閃小說原創)
老六媽媽,當初嫁到崔家,屬大戶地主,男人一妻五妾,她是六房。土改後,家庭四分五列,她堅持留在了崔家。後來,男人病逝,她用小巧柔軟的肩膀,撐起了家庭重擔,把一男三女拉扯成人。三個女兒出嫁,兒子結婚後生了兩男兩女,小日子過得還算順風順水。
她家居四間房,外有三間舊屋框。院子裡種菜植樹,綠樹成蔭,溢著精明勤勞的芬芳。特別是到了夏秋,果香飄飄,一會兒櫻桃融融,一會兒紅杏出牆。轉眼間,鮮紅的石榴又咧著嘴兒,笑迎南來北往的過路人。神秘的果園,羨慕誘人,更是小孩子追逐憧憬的夢鄉。等到果子熟了,她自然忘不了親朋好友,總會大大方方地與大家一起分享豐收的甜蜜。有口福的過路小孩子,如果恰巧碰上落果,她一定是誠心地拿出來,讓人好好嘗一嘗。
她為人友善,特別有親和力,與左鄰右舍關係處得十分融洽,街坊鄰居尊稱為“老六媽媽”。
“噔噔嗆,噔噔嗆,嗆嗆!”忽然鑼鼓震天,人聲鼎沸,老六媽媽胸前掛著“打倒地主!”的大牌子,頭戴高高大紙帽子,夾在地富反壞右分子游街的隊伍裡,一步一蹌地被紅衛兵們批鬥著。從此,老六媽媽便成了“黑心老財”的代名詞,批鬥會,掃大街等活動,她都必須無條件參加。一夜間被“打翻在地,再踏上一隻腳,永世不得翻身!”
“老六媽媽,唱只歌,就放你回家!”有個紅衛兵看著老人天天挨批鬥,她又沒有做什麼惡,便想變相放她一馬。
“花籃的花兒香,請我來唱一唱、、、、、”她居然有板有眼地唱了起來,且多少還帶了點味。結果,唱完一首,人們起鬨,又讓她一首接一首地唱個沒完。
“老六媽媽,你唱歌,我們幫你掃街。”小孩子也知道她唱歌好聽,就想著法子讓她專心唱。
“木瓜木瓜,年紀二八,遇著小人兒,就過家家、、、、、、”她確實沒有歌可唱了,就唱起了兒歌。
有一天,有個調皮搗蛋的頑童難為老人,“老六媽媽,跳個舞看看。”
“跳舞,跳舞,老六媽媽跳舞!”一群小孩子跟著哄。
她被逼無奈,便拿出一根手帕,揮著,扭著,跳起了小腳秧歌。
家裡的果子香甜了,她捨不得自己吃,常常揣幾個在懷裡。遇著小孩子逼她唱歌跳舞,就分給他們吃,以此躲過了不少糾纏。當然,特別頑皮的壞小子也有,吃了水果仍不感恩,還會逼她跳舞唱歌。老人也只好乖乖地跳啊,唱啊,還必須裝出一副非常高興的樣子。
遠遠看去,一個飽經生活心酸磨難,將近七十歲的農村老媼,牙齒沒了,窩窩著嘴,滿臉褶皺雀斑,緊緊包裹著的是七寸小腳。身邊圍著一群得寸進尺,不知滿足的頑童,無邪對蒼桑,天真逼古稀,上演著扭曲了的苦笑歌舞,讓人不由心生絲絲悲哀,縷縷憐憫,還有希望早日結束這愚昧和傷害無辜的期盼。
日期:2011-06-14 09:35:08
童趣拾錦
文/小溪宜人(閃小說原創)
翻閱記憶年輪,檢視幸福指數,居高在上,卻是年少時的一幕一幕,似乎是深深地印記於腦海,隨時映出清晰的昨天童趣,拾錦起來,至今別有詩情畫意。
(一)小河清清
村前有條小河,大雨大水,小雨小溪,常年不息流淌。綠樹成蔭的時候,河水清且漣漪,隔三差五,一個平塘掩映一個深池,使平平常常的河流成了神秘的水底世界。恰同學少年,嬉水有癮,經常三五成夥,赤條條地戲弄著泥鰍,追逐那魚蝦。
“大蟹子一個!”小福臨把手高高地伸出水面,高興地叫喊。
“嗨,又是個小不點!”小國強氣得把一個小蟹子用力甩了出去。
“啊呀,娘哎,是條蛇!”小國輝驚叫著竄出水面,一個勁地往岸邊跑。
只見清清的河水裡,一條花蛇仰著頭,快速地在那裡搖頭擺尾。我們奮不顧身地逃上站岸,拿著石塊拼命地擲打牠。其實,個個心裡嚇得要命,滿身是雞皮疙瘩呢。
蛇沉到水裡,不知道鑽到那個洞裡。大好的心情,一霎間被攪得七上八下。沒辦法,一個個只好光著屁股,跑到上游的水塘,遠遠躲開這驚險之地。
水清水深,是嬉戲的好地方。小夥伴們開始玩著游泳花樣,一展身姿。
憋氣比賽,都沉入水下,長時間地蹲在水裡,等露出水面時,都憋得臉紅脖子粗。偶爾,有人耍奸耍滑,悄悄地把嘴露出水面,偷點氣。冷不防,被在水裡也能看見人的傢伙逮著。只聽“啪”,被人一巴掌打在嘴上。他在那裡,痛得“啊呀”起來沒完。
跳水,講究技巧。瞎跳亂來,不是把後背跌痛了,就是被水砸紅腫了肚皮。有點身手,只見“唰”,輕聲入水,還沒有水花,特別瀟灑過癮。
“壞了,真倒黴!”小福臨抱著腳上了岸,鮮血豔紅了水面。原來,他被河底裡的玻璃碴子割破了腳。
“怎麼樣?厲害嗎?”我們都跑到他身邊,很關切地問。遇到類似情況,即使知道只是小傷,也影響了繼續玩水的情緒,大都穿衣走人。
順河而上,源頭是泉鼓山。泉水組合,沿溝壑流淌著。五六十年代,順勢而下,人工興修了相鄰不遠的三個小型水庫。水庫裡,放養了很多品種的淡水魚。
有一年下暴雨,山洪激流,攜帶著大大小小的魚兒流出了溢洪道,翻滾著流在小河裡。大雨過後,我們披上蓑衣,沿河尋找,非常容易地捉著受傷了的鯽魚、鯉魚。尤其捉到一條條一斤左右的紅鯉魚,心裡簡直是樂開了花,那個美啊,感覺是無與倫比。
回家後,經母親巧手烹調,色香味俱全的魚宴,要比往常多吃上個大黃玉米餅子。
清清的小河,兒時的印記,那是天真爛漫的少年情趣。如今歷歷在目,彷彿就在眼前。
日期:2011-06-14 16:33:29
(二)大雪探險
瑞雪大得出奇,山地白皚皚,有齊腰深。太陽一出,刺眼地亮。只好緊閉眼簾,慢慢適用一會,方能習慣過來。
“山洞裡說不定有東西,敢不敢去看看?”小夥伴們湊在一起,有人用激將法。
“敢,誰說不敢?”一個個都打腫臉充胖子。其實,心虛得很呢。
說句真話,半大小子就是二愣子,在夥伴面前都裝天不怕地不怕,即使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也會有人拍拍胸脯說“我敢!”這樣,我們一行五人,組成了臨時探險隊。說了算,定了幹。各人回家準備好行頭,譬如木棒,火柴,橡膠皮等。然後,再集合向南山進發。
上溝走崖,深一步,淺一步。我們相互扯著,拽著,小心翼翼地爬行在深雪地裡。
“看,小半仙的腳印!”寶寶指著一行小棗印大小的足跡,讓大夥看。
“真是唻!”大家裝行家,究竟是不是,誰也說不出個么二三來。
國輝驚叫:“狼瓜印!”
夥結們湊近一看,怎麼看怎麼像狗爪子印,“不像,分明是狗爪子!”
“狗和狼,一個樣!”國輝一口咬定。大夥在相信的同時,心開始一揪一揪,彷彿狼就在身旁轉悠,也許躲在哪個角落,正惡狠狠地瞪著藍眼睛。
“啊呀!”小胖子福林掉進了深溝,光露個嘴巴,上仰著頭。
為了施救,我們四個人只好抱腰排成拔河小隊,握住他的雙手,把他拉出危險地帶。由於用力過猛,一下都閃倒在地。這時,我們的鞋和褲腿,被融化的雪弄得溼漉漉的,寒冷由腳到腿襲了來,時不時地打個寒戰。
“回家吧?”小國金哭唧唧地打起了退堂鼓。
“要回,你自己走吧,半路有馬虎(狼),別怪我們!”福林一邊嚇唬他,一邊大步猛邁。
國金看我們落下他挺遠了,沒有人願意陪他回家。“等等我!”他嚇得馬上跑著追上來,生怕真碰上吃人的馬虎。
磕磕碰碰,費了好大勁,終於爬到了山洞口。這是一個廢棄的軍用山洞,洞口有兩扇沉沉的大水泥門,已經開啟,可以跑開解放牌汽車。我們劃分成兩個組,用木棒和橡膠皮做了兩個火炬,開始入洞。那年頭,用雞蛋換鹽吃,手電筒是奢侈品,一般家庭哪裡捨得買。小孩子用手電筒,更就做夢吧。裡面,左一個洞,右邊一個門,非常寬敞。其中,有個門洞裡面,一大灘篝火燃後的草木灰,四周擺著一圈石頭塊。據說,晚上有人在山洞裡賭錢,被民兵捉起來,掛著牌子游街。人家問一個慣賭:“你昨天晚上幹什麼去啦?”他答道:“撈梢(水桶)來!”又問:“撈了多少?”他回答:“越撈越深!”旁觀者大笑:“原來又賭輸了!”
大約進去了百十米,遇到一個大口井。甩塊小石塊,只聽“嘭”,水挺深。
“嘰嘰嘰”突然,一群蝙蝠飛出,把大家驚了一身冷汗。驚魂未定,一隻狐狸擦著腿邊跑過,閃電般竄向了洞口。小國金一腚坐在地上,“嗚嗚”地嚇尿了褲子。
洞幽幽,路森森,猜不準深處還會有什麼狼蟲虎豹。我們趕緊拉起小國金,慌忙地逃出洞外,草草地中斷了探險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