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走後,消失了一個早上的秋水才遲遲出現。她一進庭院,就發現自家少主沒跟姑爺好好處著,一個人坐在庭院的石椅上給魚三梳頭。秋水快步走過去,將特意去拿的藏書閣令牌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您前幾日囑咐的藏書閣的門令,與那邊的管事交代了,除了沈家密閣,其他地方都會給姑爺開放。”
沈不瑜給魚三打上小辮,餘光瞥了眼那玩意,興致缺缺:“放著吧。”
秋水心中疑惑,莫非是昨夜姑爺用力過猛?怎麼少主今日對何事都是這般臉色。秋水問:“您今日可有什麼打算?”
沈不瑜道:“一會遣人去把我上次的採買的材料搬過來,今日留在屋裡,不出去了。”
秋水微微訝異:“這才新婚隔日,您就打算一天都留在屋裡做傀儡啊?”
沈不瑜手一頓,不解地抬頭看她,問:“不做傀儡我作甚?”沈不瑜心覺奇怪,平日在家的時候,她經常做的事兒就是研究傀儡,秋水跟她這麼久了,理應最清楚才是。她又問道:“你今日有些奇怪。”
秋水看了眼裡屋,才俯身附耳道:“這不藏寶閣的門令下來了嗎,您要不帶著姑爺去藏寶閣走走?”
沈不瑜還因昨晚的事氣著,此時此刻並不大想搭理林子舟, “不用了。”
秋水微微訝異,沈不瑜的語氣如常,可不知怎的,有些奇怪。
秋水長天居內冷清,可沈家其他院子可沒那麼平靜。
沈家傀儡道是當今星寰傀儡世家諸多流派中排上前五的流派,此流派雖後起之秀,但在星寰偏門術法中並不聞名。沈家畢竟是世家,比不上星寰的名門正派,沈家的傀儡師多為沈家各系支脈的弟子,少部分是慕名而來求學的散修。修為踏上正軌之後,便會留在開陽城沈家縱星閣修行。縱星閣不遠,就坐落在沈家主家之後,與主家偏門相通。
昨日鬧洞房的傀儡師,多少都是縱星閣中的修士。今日早課剛開,一群人就圍在一起討論起昨夜的所見所聞。
“我們本來都背好了詞,這敲鑼打鼓走到裡面了,見到少主被那位林子舟壓在身下,別提多吃驚了。這種場面,以前哪裡見著?”
“雖然少主讓我們滾了,但是這一趟真的值了。”
“不是我們吹,是林子舟真的厲害。”
……
侍女驚蟄將這些流言帶到莊夫人面前時,青白瓷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瓷片碎開,驚得滿屋的人屏息不言。驚蟄微垂著眼乖順地站在莊夫人身邊,輕聲把剩下的話說完:“縱星閣的傀儡師們都說少主成親後定然會改面為人……說是嫁夫隨夫,會好說話一些。”
莊夫人冷笑一聲:“這些人的眼是長哪了啊?不過一個洞房,日後猜測都能說上,她沈不瑜就是個陰晴不定,冷麵兇殘的主兒,以前是,今後也是。”
驚蟄道:“夫人息怒,閣中修士不過是猜測,並不是真。”
“真真假假,呵,沈不瑜本來什麼樣,我們難道不清楚?我們能用謠言把她名聲毀至如今地步,不就是捕風捉影的假話?”莊夫人冷眼看著驚蟄,道:“真假能成真,也會是假。若是日後她因這個林子舟變得‘善解人意’,修途漫長,說不定以前我們做的事就白費了功夫。”
驚蟄應道:“夫人說得是。”
“不過是成親洞房,她沈不瑜就能改了性不成?這洞房風流事,凡間也不少,這女人啊,能重情,也能輕浮。”莊夫人看著驚蟄,問:“明白嗎?”
驚蟄低頭道:“明白。”
莊夫人撒完了氣,重新讓人端來熱茶,才繼續道:“先前我讓你準備的藥可備好了?”
驚蟄抬頭道:“備好了,可大管事說,老爺午時出去了,得明天才回來,您這藥是何時要用?”
“這藥現在可不是用在老爺身上。”莊夫人嗤笑一聲,“這論起女子風流,沈不瑜也當排上名號。老爺出去也正是時候,之前找的那個小子可還在,畫像的時候被林子舟攪和了,現在後手接上也為時不晚。”
“林子舟不是說這沈家後院裡傳都是荒謬謠言嗎?”莊夫人端起茶抿了一口,“變成真的,也不難。”
驚蟄躬身道:“是。”
秋水跟落霞兩人將庫房那幾箱材料搬到秋水長天居內,推開裡屋門時,林子舟坐在太師椅上看書。林子舟看著兩人忙前忙後地把東西搬好,沈不瑜身後跟著魚三優哉遊哉地走進來。
她走到林子舟旁邊的位置坐下,將方才秋水拿來的藏書閣門令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門令上氣勢磅礴一個沈字,玄底鎏金。林子舟問:“這是?”
“藏書閣的門令,先前一直說要給你的。藏書閣裡典籍多些,遊歷之前,你若是閒著無事,可以去那走走。”沈不瑜將魚三攬在懷中,玩著她的小辮子,又道:“不遠,出門右走幾個院就到了。”
林子舟將門令收下,道:“多謝。”
秋水走過來,道:“少主,東西都搬過來了,若是還缺什麼,您再喊我。”
那幾箱東西令人好奇,秋水合門出去後,林子舟才問:“這是什麼?”
沈不瑜頭也不抬,“一些傀儡材料。”
林子舟拿著書的手放下,他看向坐在一旁的沈不瑜,小姑娘從今日晨起就沒笑過。平日晨起之後會到院子裡跟他打招呼,今日起得晚不說,還特意避開他。林子舟微微打量著她,輕聲問:“你是在生氣嗎?”
沈不瑜聞言,微蹙著眉側頭看他,反問道:“我會生氣嗎?”
是生氣了。
林子舟想到昨夜舉動,小姑娘那強勢霸道的勁兒實在是太惹人心癢,他一時意起,想著逗弄她一番。他未想多做什麼,可沒想到小姑娘同那警惕的貓兒一樣,這一逗,就惡狠狠地向他伸出利爪。林子舟覺得好笑又無奈,問:“前幾日你說要陪我過去一趟,不如今日,同我去藏書閣?”
沈不瑜心想著,你這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非得我明說是嗎?昨夜那大不敬的事還沒找你算賬,今天就嬉皮笑臉湊上來。什麼溫和和善的林公子?分明是個得寸進尺的小人。
“不去,今日我要留在這給魚一修新的軀殼。”
林子舟看了眼沈不瑜,無奈搖頭,起身往外走。
沈不瑜見狀,脫口而出問:“你去哪?”
林子舟回頭,面色溫和,柔聲道:“我去藏書閣。怎麼?你改主意了不若與我同去。”
“不去。”沈不瑜將魚三放下,快步越過林子舟,自他前方將秋水搬來的箱子開啟。
林子舟微微蹙眉,那箱子裡都是些妖植的枝幹,夾帶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妖植寶器,東西混在一起放在箱子,十分雜亂。沈不瑜毫不在意,將箱中的東西盡數倒弄出來,不過一會,滿地狼藉。林子舟伸手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