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童嘀咕道:“哪來徐清光真人?說都說不好,人家道號也念不對。”他又揚聲道:“行吧,有訊息我會通知你的。”
信使謝了一聲。
掃雪小童拖著掃帚往山門走,一路走到了那沒說對的徐清光真人所在的居所。這徐清光不過是清光真人俗名,這求仙問道得了名號,還有誰會稱呼著凡世的名字。
他拖著掃帚走進了徐清光的院子,有模有樣地敲了門,得了迴應才放下掃帚進去。
屋裡的白衣仙人正在拭劍,劍身透亮流暢,劍紋隱約流光。掃雪小童從懷中信件裡抽出一封,語氣變得乖順:“清光真人,這有您一封信,是西蜀花州寄來的。”
徐清光聞言,清冷麵容微動,疑惑道:“花州?拿過來吧。”
掃雪小童趕忙把信件遞上,餘光瞥到那森寒劍光,不覺打了個哆嗦。
徐清光接過信,拆開一看。
信是花州陳三思寄來的,信上龍飛鳳舞幾個大字,如此寫道:五月初十,沈不瑜大婚。
徐清光眼光微動,拿著信件的手不覺緊了幾分,“五月初十,不瑜大婚?”
恰是蜻蜓點水,靜水有瀾漪。
第 25 章
五月初十,鸞鳳于飛。
開陽城沈家門前至城門紅彩長行,街邊張彩,紅花紅燈隨風飄揚。門前喜炮點燃,日光下映著點點彩光。沈家喜事,來得可都是修道界諸位大能。門前喜方開炮,重金聘來的長樂舞女長袖翩然,舞動傾城。沈家的花轎自後院主母的院裡抬出,走了紅妝路,再抬進這沈家的大門。
沈不瑜穿上那一襲紅嫁衣,雲白裡衣繡著人間鴛鴦,豔麗紅袍鸞鳳和鳴。她難得盛裝,膚白紅唇,細眉勾畫,將那往日的凜冽掩下,精緻面容返璞歸真,貌美又不失大氣。秋水為她戴上鳳冠,眸光靜水,眼睫如羽,繁重鳳冠戴上,平添了幾分霸氣。
秋水遞上胭脂點唇,“您就算是紅妝盛衣,遮去凜冽眉眼,骨子裡還是那份天然的大氣。我瞧這不像是新娘子成親,倒像是紅妝出征,這鳳冠當應給您換成武盔才是。”
銅鏡映著人面,沈不瑜瞧見了,輕笑道:“不像是我。”
秋水為她披上紅蓋頭,“您應當多穿紅衣。”
陳三思守在院門口,與幾位夫人同站著,見著秋水牽著沈不瑜出來時,目光微動,“新娘子出來了。”
這稱呼著實稀奇,沈家眾人喊了那麼久的少主,徒今天換成了新娘子,博個喜氣。沈不瑜的生母去世,這祝福應當由沈家的女主人來說,莊夫人強撐著笑容說著賀詞,有模有樣地當回慈母。過了簡禮,主母院門外守著一群人,林子舟紅衣白馬,看著沈不瑜從院子裡走出來。
她今日紅蓋頭掩面,僅見著那白皙的手被陳三思牽著,紅白相間,過分惹眼。
沈不瑜微微低頭,看見身上紅衣,腳下青石路。突然間,她的手被寬厚溫暖包圍,林子舟牽著她,將她護在懷中往前走。沈不瑜頓時緊張急了,縱然昨日心裡把這成親的事情過了一遍,還多次跟林子舟對好了詞,可臨上花轎前,陡然腦空。
她聽著周圍的起鬨聲,不知怎的,茫然無從,只好抓緊了林子舟的手。
丟人丟大發了,不就成個親嗎?
林子舟的氣息就在身周,沈不瑜只覺得那氣息猝然來到耳際,“上花轎了。”
沈不瑜頓時心頭撲通,心中千絲萬縷,俗話說斷袖最能撩人,沈不瑜你可要穩重一些,成個親別把自己栽進去了。不過就是假成親,大家都是臨場做戲,你緊張作甚?可這美色當頭啊,誰能不心動,林子舟這副身軀可是她看對眼的,雖說是個斷袖,可本來就是假成親,多看幾眼總歸是對的。
吃不到口,看總是可以的吧?
待那花轎的門簾放下,皆數聲音隔絕在花轎外,沈不瑜將蓋頭掀開,給自己施了個清心訣,背靠著車壁發愣。她想著接下來要怎麼走,花轎走了一圈到正門時,下轎進屋成禮。沈家不比平凡人家,她還要戴著鳳冠跟林子舟一同迎賓,等宴席散了才回屋。這說難也不難,以平日姿態麵人就是,可這鳳冠著實重了些……
車轎並不顛簸,停下來時沈不瑜還沒反應過來。她垂著頭細想著成親的過程,勸誡自己三思後行穩重一些,莫要出錯露出馬腳。林子舟掀開車簾時,沈不瑜猝然抬頭一驚,兩人四目相對,沈不瑜脫口而出:“到了?”
紅蓋頭掀了一半,小姑娘臉頰薄紅,眼角微光,竟然有些無措。林子舟失笑,悄聲提醒道:“蓋頭。”
沈不瑜猛地將蓋頭放下,眼前驟然狹隘,她見著林子舟的手伸了過來,掌心向上。
她看得見那掌心細紋,想著先前溫暖觸感,不由自主地搭了上去。
驟然被一股力帶起,沈不瑜被林子舟帶出轎外,清風襲來,隔著蓋頭吹散了她臉上窘迫。
她眼眸微動,心想著這風真涼快。
耳邊嚷鬧的起鬨聲,她被提醒著走完了繁禮,真正跨過了沈家的正門。
廳堂正院裡,諸多賓客起身相迎,中間留出花路。戴花的小童走在前頭,將花籃裡的紅花散開。沈不瑜昂頭挺胸往前走,手上牽著紅繡球,步履堅定而自然。廳堂里正坐著沈家家主沈獨行,背後壁畫刻著沈家傀儡道的繁複圖騰。沈不瑜依稀聽見耳邊多人的細聲討論,卻無暇顧及,心中想著拜堂禮。
“今日吾家長女大喜之日,多謝各位遠道而來。”
人說著寒暄話,沈獨行難得感慨,發自肺腑說了一席話。沈不瑜沒想到平日正經的父親也會如此字字帶情地說著祝詞,她這心有愧疚,又不好跟父親坦白說他們這是假成親,讓父親把話收一收,著實有些矯情。
她心如凌遲,恨不得這拜堂禮早點結束。
好在司儀守著吉時,“鸞鳳和鳴,喜結良緣。”
“天地為證,一拜天地。”
沈不瑜心重重卸下,躬身一拜。
“二拜高堂。”
沈獨行看著紅衣人躬身那刻,心中莫名酸澀,養女如養兒,他看著沈不瑜從蹣跚學步的孩童長大如今,從不要求她學做女兒家,她穿著紅衣同別人拜堂,此生終有他人相伴,白頭偕老。
“夫妻對拜。”
沈不瑜忽然覺得一身輕鬆,困在心頭數月的苦惱終於塵埃落地,她拿著紅緞的手早已薄汗,心中躍動隨著這聲夫妻對拜悄然歇下。
她現今應是了卻父親願想了吧?
“禮成,掀蓋頭吧。”
眼前漸漸開闊,沈不瑜抬眸,紅蓋頭被林子舟挑開。林子舟一身紅衣,目光溫和,微微笑著看她。沈不瑜鎮定自若,鳳冠映著彩光,眉眼如畫。
拜堂禮已成。
沈不瑜終於卸下心事,端著酒與林子舟一起與賓客交談。
陳三思帶著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