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還不到一個月呢,已經吃第二回了。
KTV自己有廚子,可以點菜,味道還不錯。反正花公司的錢,大家敞開了點,吃到最後,大魚大肉膩得人直噁心。也不知道誰突然想吃冰淇淋,這一提,大夥都跟著叫喚。
於是叫來服務員,要點。
服務員表示,實在抱歉,我們店沒有冰淇淋。
“那麻煩小哥你幫我們去買點行不行?我們額外給你跑腿費。”
“真是對不起,店裡有規定,上班時間不許隨便離開工作崗位。”
店裡沒的賣,服務員不幫忙買,只能自己動手。
可是酒足飯飽,正犯懶呢,根本沒人願意去。
忍了吧。
大家忽略冰淇淋,呼朋喚友喝起酒來。
簡寧不喜歡唱歌。
早年挺喜歡唱的,他還組過樂隊,當過主唱。後來興趣沒了,在KTV他都稱自己五音不全,寧可縮在角落玩遊戲也不拿話筒。
好在本部門有幾位真五音不全的同事,大家抱團聊天,倒不無聊。
很快,氣氛熱烈起來。
這時,包廂門輕輕開了。
一個人走了進來。
簡寧本以為是服務生,抬頭瞟了一眼才發現,不是。
是沈思。
竟然是沈思?!
誰都不認識他,有人以為他進錯包廂,剛要提醒,夏明霄站了起來。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沈思。”夏明霄高興極了,拉著沈思的胳膊介紹,“他剛回國,之前在外面念碩士。他在咱們這兒一個人也不認識,天天在家閒得慌,所以想來跟咱們湊個熱鬧。”
沈思微笑著望向眾人:“大家好,我叫沈思。我給大家帶了禮物。”
“聽明霄說大家想吃冰淇淋,我給大家帶來了。”
微笑恰到好處,姿態落落大方,說完還提了提手裡的袋子。
眾人跟沈思的距離瞬間就拉近了。
大家一哄而上,分了冰淇淋,一邊分,一邊瘋狂感謝沈思,把他捧得跟救世主似的。最後剩了一個,沈思疑惑地掃視一圈,目光停留在簡寧身上。
他拿著冰淇淋,親親熱熱地坐到簡寧身邊,獻寶似的:“芒果味的,你喜歡嗎?”
前幾天夏明霄來給他討人情,說沈思鎮日憂愁,身形消瘦,嘴邊起了好幾個燎泡,直叫人覺得沈思已經快沒人樣了。今天他這一亮相,哪來的燎泡?也根本不見消瘦,反而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尤其舉著冰淇淋這一笑,叫整個KTV蓬蓽生輝。
這樣的美人,誰忍心拒絕?
簡寧忍心。
他比沈思還禮貌:“謝謝,我胃疼,對芒果過敏,而且不喜歡吃甜的。”
沈思的微笑僵硬兩秒。
“是嗎?真可惜。”沈思起身,故作浮誇地高舉冰淇淋,“多了一個,芒果味的,有沒有人想多吃一個呀?”
“我要!”
“我的!”
“給我給我!”
這世界上有社恐,就有社交天才。
譬如沈思。
從進門,到落座,再到跟大家熟絡起來,滿打滿算二十分鐘。
簡寧冷眼旁觀,沈思的每個表情每個動作都無可挑剔,待人接物再親切不過,已經有幾個年輕人歌都不唱了,圍在他身邊,恨不得跟他推心置腹。
他竟還有餘力,百忙之中不忘向夏明霄投去含笑的眼神,給他杯中添酒。
牛逼牛逼,佩服佩服。
簡寧覺得人不能自己咒自己,他真胃疼起來。
於是起身去外面抽菸。
到了KTV樓下,煙剛點上,沒抽幾口,沈思竟然陰魂不散,跟了上來。
簡寧在心裡罵了一聲,把還剩一半的煙摁滅在垃圾桶上。
沈思先開口,仍舊語氣柔和,很有禮貌:“嗨。”
簡寧扯了扯嘴角,當自己笑了。
“明霄已經把你們的關係跟我說了。”沈思倒不迂迴,開門見山。
簡寧卻要跟他繞一繞:“我跟夏明霄?什麼關係?”
他們現在不是純粹的同事關係?
“他說你們交往過。”
“哦——”簡寧拖長了音,裝作恍然大悟,“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沈思斂了笑容:“我知道你們的事,當年明霄跟我說過,不過我不知道那個人是你。”
沈思看著簡寧:“你也知道我是誰了吧?”
衝這句話,沈思比夏明霄聰明多了。
約莫夏明霄還在那兒猜呢:簡寧是對上號了還是沒對上啊?沈思這兒已經確認了。
簡寧似笑非笑,頷了頷首。
“明霄失去你,是他的損失。”沈思道,“其實你們挺合適的,你對他很好,他心裡也有你。只是陰差陽錯,造化弄人,可惜你們不能修成正果。”
簡寧微笑:“你知道我跟夏明霄為什麼分手嗎?”
“不知道。明霄沒跟我說。”沈思問,“為什麼?”
簡寧只笑:“你去問他吧。”
沈思想了想:“與我有關嗎?”
簡寧笑而不答,心想,夏明霄哪次分手跟你沒關係啊?
“如果是我的原因,我跟你道歉。”沈思說。
“不用。”簡寧道,“你不用為自己不知道的事道歉。”
“所以你原諒我了?”
“你想多了。”
“那我還是要跟你道歉,直到你原諒我為止。”
“你隨便。”
簡寧真的犯煙癮了,又不想在沈思跟前吞雲吐霧顯得自己沒素質,只好把煙盒抓在手裡聊以自慰。
“你不是為了跟我說這個才來的吧?”為了趕緊把沈思打發走,簡寧乾脆把話挑明。
沈思點點頭:“聽明霄說,你認識薛喬?”
“認識,不熟。”
“可以請你幫我引見一下嗎?”沈思道,“我跟他在布魯塞爾有一面之緣,但是時間緊張,沒能留下他的聯絡方式。我想簽到他旗下,讓他代理我的作品。”
“抱歉,恐怕我幫不上忙。”簡寧說,“而且我建議你不要吊死在薛喬這一棵樹上。他這幾年不太籤新人了。國內做得好的藝術經紀人有很多,何不往別人身上使使勁?”
“我只認薛喬。我跟他在藝術上有共鳴,我相信,只有在他手裡,我的畫才能綻放出最大的藝術價值。”沈思言辭懇切,“簡寧,你幫幫我好不好?我十四歲學畫,到現在快二十年了。為了畫畫,我吃了很多苦,我很需要這個機會,我不希望自己嘔心瀝血畫出來的作品一輩子沒人賞識!”
“你有沒有想過,你嘔心瀝血二十年畫出來的作品沒人賞識,可能不是因為你沒機會,而是因為你沒天賦?”簡寧道,“我相信這不是個埋沒人才的時代,是金子總會發光,不發光,也許因為你根本不是那塊料。”
沈思直接被懟愣了。
片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