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說出，臺上臺下頓時炸了鍋，支援魯元夕的也好，向著程湘婷的也罷，俱都立起身來，轉向越小桐。近的戟指相向，出言斥責。遠的踮足眺望，要看看這膽敢口出不遜的小丫頭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只她身邊幾個十香鎮來的流鶯仍端正坐著，一動不動。金州姓張的流鶯被她斥作木胎泥塑，心中早已大怒，要知流鶯雖貧賤，自身規矩卻是守得極嚴，幼尊老，後敬先，一絲也不許亂。她是金州之首，向來在金州流鶯之中說一不二，平日吩咐流鶯們做事，連敢還嘴辯解之人都少見，哪裡聽過越小桐這般出言相損的。當下揮手喝道：“十香鎮上誰來了？把這沒規矩的毛丫頭給我趕出去！”十香鎮上那幾人卻頭也不抬，便如沒聽到一般。張流鶯臉上浮起紅霞兩片，卻是怒極，而非羞澀之意了，向金州諸女喝道：“把她華服剝下，腰牌摘了，逐出流鶯！”金州諸人齊聲吆喝，擠過十香鎮上諸女，伸手便去扯越小桐的衣服。

忽地一陣陰風颳起，無數灰影繞著越小桐急轉，將湧上來的流鶯紛紛撞得向後跌去，灰影聚合站定，現出鬼虎之形，蹲在越小桐身旁厲聲咆哮。流鶯們唬得心驚腳軟，尖叫著如潮水一般四下退開，頓時在越小桐身邊空出丈許方圓之地。靠裡的人拼命要向外擠，卻被外面擠來看熱鬧的人堵住了，急得涕淚俱下。無一知遠遠叫道：“好，流鶯之中竟然也有這樣的人才，我算開了眼了。小姑娘，你姓越？越天衡是你什麼人？”越小桐笑道：“無先生自稱無所不知，不妨猜猜。”無一知笑道：“嘿嘿，我老頭可猜不出來。若說你是他家的人，斷斷不會做流鶯。若說你不是，這虎別人家也用不了。你就直說了罷。”越小桐道：“我就是越家的女兒。越家的女兒為什麼斷斷不會做流鶯？流鶯不過貧賤，卻未必下賤，比之流鶯所為下賤得多的事，在富貴人中我也早已見得多了。”無一知笑道：“不錯不錯，貧人未必下賤，下賤之事反倒多見於富貴中人。你小小年紀，看世事卻老到得很。不過，我還是不信越家人會做流鶯。不如咱們走上兩招，若你是真，有虎護身，我也傷不了你，若你是假，那虎不過幻象，被我破了，你今晚就隨我走罷。你看如何？”越小桐媚然一笑，道：“原來你是想打我的主意，你不怕我告訴我爹？”無一知擺手道：“這話哪裡說來。你若真是越家人，我自然勝不過你。”越小桐笑若春花，道：“就怕你勝了我，也帶不走我。我看你還是別動手了罷，不然，身上白白被穿個窟窿，可不太好看。”說著眼角向遠處一瞟。應好心中一動，彷彿越小桐那一眼是向自己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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