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明月的童子叫屈:“怪了,怪了,明明長老說我們要迎接毒婦門來天台山,要我等做好準備,怎麼到你清風嘴裡,就變成不知道了呢?就變成沒有這回事了呢?”
天上兩人如此說,弄得地上的我們一頭霧水。
彼此沒有協調的事情,難道在武林最高境界之處也有嗎?
明月和清風兩個童子在仙鶴上抓撓了一陣腦袋,頭皮屑紛紛落到我們頭上,有人慌忙收集:“這是童子頭皮屑,而且是仙家頭皮屑,我且收集點回去泡水喝,肯定能長壽撒。”
“我曉得啦,直娘賊的,明月,你說的是大長老的意思,你把大長老一個人的意思強加到我們三長老的頭上,賺我來開了山門,卻讓你們大長老和這幫淫婦快活,哼,你們陰的狠啦。”
那個叫清風的童子忽然大悟。
“你曉得個屁,我們大長老說啦,毒婦門是江湖新興勢力,我們應該扶持,你們狗屁三長老卻容不得,清風,你們三長老不是個東西,早就該收拾行李滾下華頂峰了,你跟著他做,也不是個東西。”
那個叫明月的童子也忽然大悟。
我站在離他們腳下30尺的地面,也恍然大悟:
所謂的天台山三長老三位一體,齊心協力打理江湖,只不過宣傳而已。
清風明月在空中對視著,眼睛鼓鼓,嘴巴鼓鼓,胸膛鼓鼓,氣息咻咻。
各自所駕的兩頭鶴,也互相對視著嘎嘎叫。
接下來,就是互相清算罪行。
“清風,你是個白爛,上回在越州城賭錢,你欠我三十文卻是未還,都一個月了,有這麼做人做仙童的嗎?”
“明月,你以為我爛,其實你比我更爛,上回我們三長老的鶴要你替我喂一下,結果回來那鶴卻拉肚子,後來才曉得你在喂的魚裡面加巴豆,你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你好爛。”
聽了這些,我大大洩氣,天台三大長老的形象在我心目中從三丈降低到三尺。
罵得不夠,兩人動手。
首先是仙鶴動粗。
那站在我們這邊的,擁護大長老的明月童子,在仙鶴背上重重踩一腳,用手一拉鶴脖子上的韁繩,那鶴會意,嘎然一聲,煽動翅膀,猛虎出山一般對著清風撞過去。
站在我們對立面的,擁護三長老的清風童子,也做出同樣的動作。
於是兩鶴在空中相撞。
轟然一聲,天空中白雪飄飄,那是鶴毛紛紛下落。
撞完之後,四個大翅膀當成四個拳頭,互相掄,互相對打,從地面看去,還以為是天空中兩朵巨雲在對撞。
兩個童子,緊緊拉住仙鶴脖子上的韁繩互相對罵,不僅是頭皮屑,而且是口水,爆豆子一般落下,有人馬上用盆子接童子口水。
下面百千人在看天戰。
雀斑妹子翠華又開始賣弄典故,偷偷說:“剩男哥哥呀,曉得不?這天下拿得出手的武林門派有36家,除了少林武當是武林至尊,長老不敢管之外,其餘34家均屬天台山三個長老分管,每人都有自己的地盤。我毒婦門謙遜,自動排在少林武當之後,甘居第三。”
“翠華妹子,這就怪了,怎麼我在舜山聽到的話,只是把你所說的話裡的毒婦門改成舜山派就可以了?我們才是武林第三。”
“放屁,毒婦門才是武林第三。”
“不對,舜山派才是武林第三。”
兩人爭了一陣,翠華一句話將軍:“既然你們是第三,怎麼被我們滅了?”
我沒話了。
翠華得意地繼續講下去:“這大長老呀,是天台山人品武功天字第一號的,他主觀12個門派,我們毒婦門是最受他老人家青睞的,所以此次特意盛情邀請我們上天台山,我們也以滅掉三長老器重的舜山派作為見面禮物。”
漸漸地,我明白些了。
原來毒婦門滅掉舜山派,是天台山長老之間的一場內戰而已。
說話間,頭上嗡地響了一下。
我嚇得縮頭下蹲。
毒婦門哈哈大笑,翠華也笑著,撿起砸在我頭上的東西,卻是一片鶴毛,大約有一個手臂長。
翠華撿起來那鶴毛,當扇子用,嘲笑我:“俗話說落片葉子怕砸了頭,說的就是剩男你這種懦夫呀。”
又忽而,又有幾隻白鶴飛來。
鶴上面,坐著站著幾個金剛般的漢子,手裡各有刀槍棍棒,以清風明月兩個童子為核心站定,準備群毆的架勢。
日期:2008-10-8 13:31:11
謝謝
7章(4)但聞人語響
天上的人和鳥越聚越多,密密麻麻,鳥如同蚊子一般,人如同鯽魚一般。
我們吃得肚子飽飽的,蹲在地坪上看天上的神仙門開仗。
半刻時間,天上什麼人都有了,六丁六甲,四大天王,八大金剛,十二大羅漢,一個個面目猙獰地互相對峙。
毒婦門馬上傳令:“天台山開仗,乃天台山內部事務,我毒婦門不插手,不起鬨,大家保持安靜,切勿意氣用事,否則門規處理。”
明月那陣營大約二三十頭仙鶴飛鷹,三五十個打手,清風那邊亦相當。
明月道:“兄弟們,子弟們,我們受三長老的氣也不止一日了,今日裡來個了斷,算是給天台山清洗汙垢,行否?”
眾人曰:“行得。”
清風亦道:“兄弟們,天台山真正的汙垢和垃圾是誰?”
為他撐腰的眾人曰:“真正的汙垢和垃圾是那個狗屁甚麼大長老。”
這等於宣戰。
宣戰一完,雙方開始以清理門戶的名義群毆。
但見明月這面有個八尺高的漢子,執根長杖,駕著頭大鷹,嘎啞嘎啞地直闖清風的陣營,三國大將是單騎劫營,這裡卻是單鳥劫營。清風陣營那邊也飛出頭大鷹,大鷹上一個猛漢子,掄著把斧頭,飛過來迎敵。
兩鷹靠近,張開利嘴,互相啄起來。鳥上的兩個鳥漢,哇哇大叫,粗棒對著斧頭,互相砍擊,火星四濺。
但見好一場爭戰,腳下飛鷹如猛虎插翅一般,利嘴利爪互相抓咬,鮮血羽毛紛紛墜落,嘶叫聲震得古松搖顫;兩個猛漢,雖然棍法,斧法不是甚精,卻招招有力度,每砍一下,空中閃電一般轟轟響。
兩個打的難分難捨,飛鷹盤旋上下,時而側飛,時而倒飛,時而俯衝,時而翻跟斗,捲起陣陣氣流。
兩人空戰了30來個來回,兩人立腳不穩,都從空中翻落下來,哐啷一聲落在我們挖好的鍋灶上,也管不得這麼多,繼續酣戰。
兩人尚在地面鬥,離地30尺空中的雙方按捺不住,終於群毆起來。
幾十個人,幾十件兵器,撞擊在一起,拼殺在一起,幾十只鳥,仙呀,鷹呀,亂飛一氣,叫成一團。
我在地上看著天上掉羽毛,小的有巴掌大,大的有桌子大,眾人紛紛撿。
再看地面,約合半個時辰後,清風這邊的斧頭手力怯,一屁股左到正在冒餘熱的大飯鍋裡,明月這邊的棍棒手,趕上去,一棍打著他頭顱,腦漿頓時濺起。
我慌忙捂了眼睛。
自小就受著這般的教育:江湖不管如何亂,天台山不會亂,長老們一心一意地調和各大門派的矛盾。
如今血淋淋的事實教育我:那些教育全是狗屁。
那斧頭漢子被打死一會,空中開始掉落斷胳膊斷腿,然後掉頭顱下來。
幾隻鶴和鷹也掉落下來,撲騰撲騰翅膀,頭一歪,魂歸天台。
空中一片血腥,混亂,空戰持續著。
一忽兒,但見清風明月兩個童子也掉落下來,兩個互相揪著頭髮,在地上翻滾著打。
原來那武藝,跟我盛南的水準差不多。
哎,憑什麼他們就月薪50兩,差不多是我月薪的17倍。
兩人打得頭破血流,還在互相撕,互相咬。
鹿車上右面護法傳令:“本著和平手段,我們趕快勸開兩位童子,免得傷了天台山和氣。”
眾人也沒怎麼費力,就扯開了兩個惡鬥的童子,兩個還互相怒視。
再看空中,空戰正酣,鳥人大戰,血肉橫飛,本來清新美麗的天台山一片血腥混雜。
漸漸地,東邊一線曙光從山凹裡慢慢湧上來,好像壁爐裡剛剛生火起來。
樹林間,開始被抹上橙色。